盧氏出了書房后,趙佑樾才暫且把心思從公務上挪開。他抬眸朝門口了一眼,男人清雅的面容上略含著幾分無奈,眉心也輕輕蹙起。
心思細膩敏如他,這段日子來妻子的變化他不會沒有到。只是,要的那一切,他都無法給。若能因此讓對自己徹底死心,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妻子。只可惜,他不是完善的人,要的那種轟轟烈烈的生活,他給不了。
趙佑樾心中似是有了決定般,思緒在妻子上縈繞一會兒后,很快又轉回到公務上去。他是個很拎得清的人,他深刻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清楚知道自己以後要走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
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設計毒殺了,他早已不在乎什麼人道,也不在意日後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了,天下人會怎麼說他。他深知,只有把權勢牢牢握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有絕對的話語權,他才能履行他心中的道義。
這個天下,不是他想要的樣子。
柳香惴惴不安的了宮后才知道,原來找的本不是聖上,而是玉嬪娘娘。
柳香雖未見過玉嬪,但也早從丈夫口中得知過,乃是衡王的母妃。所以又不由要想,玉嬪此番尋過去,會不會和衡王有關?
畢竟,一早便得知,當初那個章縣令執意要娶,乃是衡王殿下的意思。
嫁到趙侯府後,也有再見過衡王一二回。但兩回皆是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有些話縱是想問,也不好問。
對衡王這個人,以及他一再刻意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很好奇的。
畢竟只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尋常子,實在不明白,接近,能對他這樣一個皇子有什麼好?
柳香心中一時閃過很多想法,直到到了關雎宮殿前了,還一直在胡思想著。還是奉旨帶過來的公公提醒了一下,才發現已經到了關雎宮。
宮裏的娘娘柳香有幸見過幾位,去年秋獵時,皇后和幾位妃位的嬪妃都有跟著去。在皇后那裏,有見過那幾位娘娘。
但那次秋獵玉嬪沒去,所以,便也不認識玉嬪。
但知道衡王外祖家當年也乃是木匠世家,所以,想或許這位玉嬪也懂些木工手藝。這會兒找來,或許也不是因衡王,而只是單純慕的名而召見的?
若真是這樣的話,柳香倒不怎麼怕了。
柳香謝了那位公公后,轉往關雎宮去。玉嬪是嬪位,是一宮之主。不過,聖上偏玉嬪,知道素來喜靜,所以兩邊側殿也就沒有安排別的妃嬪住。
整個關雎宮,就只有玉嬪一個主子。
柳香進去給玉嬪請了安,瞧見了人、聽到了聲音后,柳香才覺得或許方才的揣測有些多餘了。玉嬪穿著打扮瞧著其實和普通人家的尋常子沒什麼二樣,和印象中的那些妃嬪們的穿戴大不相同。
柳香很難相信,面前這個坐在榻上一臉和藹笑容著的子,竟就是聖上寵妃。
不過又想,當年也是小家碧玉出,也就能理解了。
有關玉嬪和聖上的事,柳香多也知道一些,都是從二爺那裏聽來的。原以為,當年能讓聖上做出殺臣弟奪弟妻這樣臭萬年的事來,想來玉嬪肯定是有驚為天人的容貌的。
畢竟,衡王的容貌也擺在那兒呢。
柳香沒想到,玉嬪並非想像中那樣高貴冷艷又有絕姿容。玉嬪的長相無疑是好看的,但這種好看比較純澈無害,整個人的氣質就如一朵純白的梨花一樣,乾淨舒服。
柳香第一眼見,覺得很親切。
依著禮數請完安后,玉嬪忙喚柳香起來。既是慕名而召見的,玉嬪自然要與在木工之上切磋切磋。
談到柳香擅長的東西來,柳香自是滔滔不絕。玉嬪問什麼,但凡懂的,也都不會藏私,會一一全說出來。
短暫的一番流后,玉嬪對柳香也很滿意。
柳香其實和玉嬪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像的,同樣都是木匠之家出,都擅木工。另外,格都是那種溫好說話的。
脾相投,又有共同好,自然就相談甚歡。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玉嬪又留柳香下來一起用了膳。也知道再晚些怕是宮門就要關了,到時候難出去,所以,玉嬪也就沒再繼續留著柳香在關雎宮。
但就在柳香要走時,貴妃宮裏突然來了人,說是知道玉嬪這兒來了位了不起的,貴妃想見見。
皇后育有東宮,貴妃育有趙王。貴妃得寵,趙王容貌又極為肖母,十分出眾,所以,眾多皇子中,趙王是最得聖心的一個。
子憑母貴,母又憑子貴,所以,貴妃母子盛寵經久不衰,自也有與東宮太子和魏王府抗衡的優勢在。
東宮是儲君,魏王有戰功,趙王得聖寵。如今朝中,暗中支持這三位皇子的是最多的。
玉嬪知道貴妃脾,所以,人既是招進宮來的,自然要保其周全退。恰好這個時候,衡王過來了。玉嬪一想,正好,有兒子親自護送柳氏出宮去,便是後面被貴妃的人攔截下來了,那些人也不敢對一個郡王如何。
至於貴妃那邊……貴妃那邊有去應付,也足夠了。
玉嬪有了決斷後,就讓兒子先帶柳香出宮去。
而衡王之所以這麼晚還宮來請安,也是因知道了柳香了宮的消息才立即找過來的。他原以為是父皇找柳氏,怕柳氏出事,所以這才急匆匆趕過來。
衡王雖也擔心母妃會被貴妃刁難,不過他心裏也知道,宮裏有聖上在,有皇后在,貴妃也占不到母妃便宜。
皇后雖不喜母妃,但更不喜歡已經威脅到了他們母子地位的貴妃母子。但凡貴妃有什麼靜,皇后那邊肯定也是立即會知道的。
何況,母妃的寵也不比貴妃的。
在知道母妃能足夠自保后,衡王這才帶著柳香離開關雎宮。
柳香雖說從前也和衡王朝夕相過,但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且如今又都各自嫁娶,再獨起來,不免就有些尷尬。
衡王邊自然是跟隨有近伺候的太監的,不過,主子們說話,那太監就落得遠遠的跟著。
柳香稍稍落後衡王一步,在玉嬪那裏謝過恩后,這一路來,也沒怎麼說過話。
衡王也是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其實他是希柳香能像從前一樣,主開口多說些話的。但他等了許久,也不見還能有從前的那份天真活潑,如今越發多了些屬於子才有的穩重,衡王不由側眸多看了兩眼。
於是,這回他率先打破沉寂,主開了口。
「母妃尋你進宮,是為何事?」
其實他心裏也能猜得到是為何事,只不過這會兒是沒話找話罷了。
柳香不會也不想主開口說話,不過,既然他問了,柳香也就道:「玉嬪娘娘尋臣婦宮,是為了和臣婦一起切磋木工手藝。」
見以「臣婦」自居,衡王不由又朝過來一眼。
他說:「母妃當年未出閣時,也有跟隨在外祖父邊學過手藝活。」
「嗯。」柳香輕應了聲,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方才娘娘有和我說。」
衡王其實有多話想和說的,只是礙著如今二人份,有些話也不是那麼好開口。不由又想到七年前,當初他們還一起在柳老太爺跟前學手藝的時。
他不否認,曾經的那一段時,算是他活到如今二十好幾近三十歲,最快樂的一段時了。
當時整個柳家的心思他知道,只是他當時不告而別有不告而別的苦衷。他不能答應娶,也有不能答應的苦衷在。
若娶了,他勢必是要以一個皇子份去迎娶的。他從沒覺得的出配不上自己過,只是皇子娶親,方的底細肯定是要查得清清楚楚的。
若真讓那些人去查柳家,真查出些什麼來,他知道,這於柳家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當初若說真一點沒有心,他騙得了旁人卻騙不了自己。可在他心中,知道什麼才是重中之重,既然不想害柳家,他便不能隨意給承諾。
至於之後他讓章揚去娶為妻,他承認,這或許是他這輩子做過的錯的最離譜的一次決定。
他承認,他接近是有私心在。當初讓章揚娶,不過也是希可為自己所用,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那幾年都沒有勇氣再踏足過古縣半步,也是怕一旦見到了人,便會心吧。
但事到如今,他又覺得,當初章揚未能完他派下去的任務,這或許於來說又是好事。
於他來說也是。
二人一路走到宮門口,柳香忽才想起來是有件事要問他的。
「衡王殿下。」駐足立在原地,側過子面對著他,因高差的緣故,為了能夠看著他臉說話,不免也要仰起頭來的,「當初,是你讓章縣令不論用何種手段,都要把我娶過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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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楠今兒一整天都呆在了京郊軍營,最近一段時間來,他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的不停練兵。當那個他派去保護妻子的護衛突然出現在軍帳中時,他便知道,想來是城裏出了什麼事。
當得知妻子在不明緣由的況下就突然被宮裏發下來的一道口諭宣進宮后,趙佑楠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只是京郊軍營畢竟不在城,縱是快馬加鞭,也得有一會兒才能到宮城門口。
等他好不易趕在宮前趕至宮門口時,卻瞧見妻子並肩衡王一起正緩緩踱步從宮走出來。見狀,趙佑楠沒有立即迎上去,而是及時勒馬停下,然後退至一邊藏匿住。
他知道這樣做不君子,但他既然知道妻子和衡王之間曾有過那樣的關係在,他總也是想知道妻子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的。
有的時候,信任是一回事,但為男人的佔有慾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自然是信任自己的妻子的,他自然也知道和衡王那都是過去的事。但有時候一旦真正上了一個人,心裏真正裝下了這個人後,哪怕無意間和誰多說了一句話他都介意,更遑說曾經還對這位衡王殿下過心。
說來也巧,他正想知道妻子心中真正的想法時,便就聽到問了衡王有關章揚的事。
趙佑楠濃眉揚了揚,越發屏息靜氣,拓偉岸的形立在一旁黑暗中,只一雙耳朵豎得高高的。
有些期待,也有些張。
衡王沒以為不知道這事,畢竟如今的夫婿趙大將軍不是個沒有手腕的人。但凡他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其實章揚是他的人。
只是,衡王以為有關這件事他們彼此心中清楚,但會心照不宣的不提。沒料到,會這般突然提起。
衡王被問的有些措不及防,一時面上也難掩為難之。
柳香也並不是想要為難他,本也是隨便問問的。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知不知道也沒什麼的,他不想說,自然也不會問。
見他面難,柳香倒給了臺階下,又說:「算了,左右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又加了一句:「原憑他的份,我嫁他是高攀的。只是,他這個人品不太好,我當初若真嫁給他過日子,想來日子艱難。」
章揚那個人在他面前表現得謹小慎微,凡事恭恭順順。且他又算年輕有為,衡王原覺得,若嫁這樣的人為妻,上頭又有自己罩著,想來日子不會難過。
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章揚對上有一套,對下又有一套。這是他一時失察,險些送狼口,是他的錯。
「此事確是我的錯,我和你道歉,真心的。」此刻道歉是誠心誠意的,當時的確是他有利用之心,想留在邊,看守在自己眼皮底下,以便到時候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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