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想起自己曾問過夫人,私賬還記這麼詳細做什麼。
夫人當時沒有過多回答,道是記下來總沒錯。
那時想,夫人這是嫁人嗎?嫁人怎麼能分割得如此清楚?
眼下看來,多有必要啊……
喬荇把賬目攤開在桌案上,匣子裏的玉料也都攤開在所有人臉前。
邱氏和富三太太翻著那些記錄極細的私賬,約翻越像灼了手一樣,兩人臉難看,汗珠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兩人這般表現,幾位族老無不看在眼裏,心下明了起來。
楊蓁最先坐不住,撥開那形僵的兩人,也看了一眼賬目。
簡直不敢相信。
堂堂世家大族的宗婦,手裏可以支配的錢財,不是娘家帶的,也不是婆家給的,竟都是自己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譚建也忍不住走了過來,看到那賬目上記著的店鋪名。
他喃喃,「我原還想,怎麼在吉祥印鋪見過大嫂幾次,竟是這般原因......」
他說不下去了,卻想起即便大嫂這般拮據,當時大哥寫信回家問眾人可需代買什,大嫂也沒拜託他買過一件東西。
想到這,他不住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
廳中不斷有人小聲議論著,譚廷耳邊卻陡然安靜到一聲音都沒有。
他頓在了原地。
他的目落在被邱氏翻騰出來的一張張紋樣紙上。
那幾張紋樣紙小兒掌大小,從匣子裏飄落了下來,無人注意。
只是飄飄地,落在了譚廷腳邊。
那些紙上面,細細地描了一個又一個古的「和」字,似在找尋最好的制在印上的樣子。
吉祥印鋪。
那塊和字印。
難怪他們不肯賣給他......
譚廷默了默,不由地看向了整個廳里離他最遠的那一邊。
靜默站著,兩三碎發被挽在耳邊。
梳著最規矩尋常的髮飾,發上簪著一隻樣式普通的銀簪和一支不甚巧的花木梳。
上穿著洗得乾乾淨淨的杏長襖和比甲,在半新不舊之間,已經偏向了舊。
譚廷視線慢慢轉開,在廳中所有人上轉了一遍,最後又落到了上。
所有人,不論是守寡的母親趙氏,還是上了年紀的族中老人,沒有一個人似這般素淡到手腕上連一對鐲子都沒有,更不要說千珍萬的妹妹和嫁資厚的弟妹。
什麼都沒有。
可他,還要查的賬......
譚廷一頓,心口突然掠過些許異樣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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