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棣一個寒門之子,能有什麼基?”許皇后一頓,道:“況且,李棣是狼啊,此事若是經了他的手,哪怕你以李家上下所有人的命相威脅,也是無用的。”
六皇子默了半晌,頷首道:“母親早些休息,兒子這便回去了。”
許皇后“嗯”了一聲,隨後甩了袖子,對公公道:“好好安置孫家人,別虧待了他們。”
——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白的濃霧漸漸升起,將整個長安籠上一鬱,霎時一陣風吹來,霧氣飛散,飄遠,消失於尚書府的上空……
小太監宣讀完聖旨,周述安帶領七十多位親兵抄了孫尚書府。
親兵衝進書房,回頭厲聲道:“周大人!罪臣孫正荃自盡了,案上隻留了一封認罪書。”
孫宓聞言,雙瞳瞪大,衝進書失聲尖,一聲聲的阿耶,如泣如訴。
孫夫人昏倒在地。
一時之間,孫府的眷抱頭竄逃。
周述安站在尚書府門前,低聲道:“完整嗎?”
楚一道:“完整。”
“給仵作驗,看看有無他殺痕跡,若是有必要,剖亦可。”
“你敢!你不許我阿耶!他沒有罪!他是被陷害的!”孫宓紅著眼睛對周述安嘶吼。
“帶走。”
微風吹過他英俊清朗的面龐,他的表和他鋒銳的廓一樣,看著眼前人們臉上寫滿的淒涼、惶恐,半同都沒有。
大理寺獄裡的哭喊聲,十年如一日,從不間斷。有人含冤獄,有人咎由自取,他甚至記不清,這是他抄的第幾位員的府邸。
孫宓繞至周述安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小求求您,不要給我阿耶剖。”
孫宓見人將孫正荃的已經裹上,崩潰大哭,撲過去道:“求求你,求求你了,讓我再看一眼。”
周述安回之時,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他也是這樣,手執一道聖旨,帶著親兵抄了雲侯府……
他眼瞧著沈姌一路追到大理寺,翻下馬,躬求他,要見雲侯最後一面。
他未應,也崩潰跪下,眼裡明明蓄滿淚水,卻不曾落下。
他第一次見,從馬車上下來,一貴氣,明攝人,他坐在邊,也瞧不見他。
他第二次見他,正盯著貢院榜單上李棣的名字瞧,他站在後,回頭時踩了他一腳。
他第三次見,他居高位,已為人妻,四目相對時,卻仍被那絕神,輕易地敲碎了孤傲的脊梁。
寒風肆意,鵝般的大雪疊落在肩上,他將油傘傾斜,罩在了的上,同說,“李夫人,你回吧。”
回吧。
我聽聞你的郎君你疼你,想必日後,不會你委屈。
思及此,周述安輕笑,此生唯一一次大意,便是算錯了旁人能予你安好……
第86章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到了七月。
由於京兆府及時捉拿了攜疫病之人,這場瘟疫總算是沒有殃及長安。與此同時,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鄭京兆的心疾再次發作,在得知無法治,只能靜心修養後,便趁著陸宴這次立功,提出了辭。
陸宴於七月初八,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二十四歲,手握重權,居三品。
年輕的令人羨慕。
而那邊,刺史姚崢與突厥勾結證據確鑿,抄家連坐,姚氏一族滿門顱懸城門,府裡金銀財寶,盡數運回了京都。
六皇子自請去治疫,此舉雖振了民心,但在治疫途中,六皇子自己卻不幸染了瘟疫,隨行的大夫提著腦袋,夜以繼日地保下了他的命。聖人聽聞此事,雖未將他召回,卻也將太醫署的院正送去了。
許皇后在安華殿,長籲了一口氣……
自工部尚書一職懸出來那一刻,李府的妱姨娘似乎更得寵了,何婉如落胎那日,哭得撕心裂肺,大罵妱姨娘是個不流的狐子,文氏心疼自己的孫子在一旁幫腔。
李棣見文氏傷心落淚,也不好再添油加火,隻好允諾何婉如,會再給一個孩子,並不要與妱姨娘置氣。
李棣之所以寵妱姨娘,原因有三。一自然是因為妱姨娘那狐功夫深,著實令男人著迷,二呢?那妱姨娘是許後的人,從瀾寧苑傳出去信何止一兩封,李棣寵,親近,無異於在向許後表忠。
至於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想要工部尚書的位置。
雅院幽靜,清晨第一縷灑室,沈姌掀開床榻的幔帳,趿鞋下地。清麗伺候盥洗,“姑娘臉有些蒼白,可要用些胭脂?”
沈姌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名喚橘葉的婢匆匆跑來。
沈姌從妝奩旁的銅鏡中看到了言又止的樣子,平靜道:“說吧。”那兩間院子,日日跟唱戲一般。
橘葉深吸一口氣,道:“昨日何姨娘病了,一夜高燒,方才郎君去看,可那妱姨娘突然嚷著要吃紅豆……”
清麗道:“說下去。”
橘葉低眉道:“郎君駕馬去東市了。”
清麗目一滯,立馬回去看自家姑娘。原因無他,這些事,以前李棣沒給沈姌做。
回想雲侯府還沒出事的時候,別說是去東市買什麼紅豆,便是沈姌比往日多眨下眼睛,李棣都得捧起的臉,好好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