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臨近高考的前幾天,三中給高三學生放了假。

林漾下晚自習回來時客廳里還燈火通明。沈柏裕和卓季芳、沈妄都坐在沙發上，面前是李姨剛切好的一盤水果。

看見，沈柏裕開口：“漾漾,正好，過來吃點水果。”

林漾沒拒絕，在卓季芳旁邊坐下。

手吃水果的間隙,才注意到卓季芳手上新換的鐲子,是白玉的,通亮麗,在燈下泛著細膩潤澤的的紋路。

“那是我今天出差看到的首飾,覺合適就給你和你媽都帶了一塊，一會那個紅瑪瑙的你給漾漾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后面那句是跟卓季芳說的。

卓季芳忙上樓：“我現在去拿。”

林漾要阻攔的話也沒說出口，畢竟這是沈柏裕送給的禮。但其實不太喜歡戴這些玩意,兩只手腕上都是禿禿的。

沈妄視線從潔的手腕收回,又繼續問沈柏裕：“爸,你想跟我說什麼？”

馬上要高考,沈柏裕代來代去無非也就是那幾句,順便提到：“那日我們政府會比較忙，可能不一定能去送你。”

“不用送。”沈妄的心理力沒那麼差。

“不送怎麼行啊？”卓季芳下樓,不贊同,“這麼重要的高考家人在邊才最好啊,出來的時候總不能讓孩子自己，有個人等著心里也安心些。”

不說還好,一提到“家人”氣氛都有些尷尬。

沈柏裕要是去也好，沈柏裕不去卓季芳去了算哪門子的家人。

林漾也同樣聽懂這里面的門道,咽下口中的香蕉,打破此刻靜止的空氣：“我們那天放假,要不我跟哥哥一塊過去吧，正好是提前下高考環境。”

此刻的解圍瞬間讓氣氛輕松了不，沈柏裕也笑著應下：“這樣也好，漾漾明年正好也要高考，是可以提前去下。”

沈妄低頭轉著自己的表，沒說話。

只是薄在沒人注意的間隙輕勾了下。

紅瑪瑙鐲子戴在林漾手腕上還是有些大，但林漾并沒多提，違心地說自己很喜歡，鐲子很合適。

沈妄眼睫輕掀。

審視的目再一次落在手腕。

林漾下意識的用另一只手蓋住。

總覺得自己騙不過沈妄。

“關于大學這個，目前想好了嗎？”沈柏裕突然又開口，“你媽那邊，也給我打電話了。”

當著卓季芳和林漾的面，沈柏裕也沒避諱。

前幾日沈妄母親明媛打電話的時候卓季芳就在沈柏裕旁邊。

“跟我說了，想讓你去國外，也能多照料點，你現在，怎麼想？”沈柏裕并不會強求沈妄去做不愿意的事，但在這事上，他多存了點私心。

還是想讓沈妄留在自己邊。

沈柏裕形一向不外，但這會卻還是因為不確定有些不安地端了杯茶遮掩。

“我沒有去國外的打算。”沈妄早有自己的決定，“海京……”

他停頓，雅睫只是輕抬了下又垂下，并沒像那個方向過去。

“海京大學的可能比較大。”

但沈妄沒說的是，其實長川的大學他也考慮過。

如果在長川，他大學都可以申請住家里，不住宿舍。

只是，到底說過，海京的城市更好。

如果最終，還是去了海京……

沈妄眉梢微蹙了下又松開，準備起：“這事還不急，先等高考過了再說吧，到時候志愿我會看著報。”

時間也不早了，沈柏裕也沒再讓兩個孩子繼續熬著，叮囑了一番讓兩人上樓休息。他跟卓季芳繼續在樓下坐著。

林漾吃完了一個香蕉和桔，滿足地抱著自己書包往樓梯去。

下一秒，懷里的書包一空，沈妄徑直把書包提過來，輕松地在自己手里拎著，然后大踏步上了兩個階梯，俊眉微揚：“一會到我門口停下。”

林漾：“干嘛？”

沈妄睨，邊漾著輕笑，似在說：你覺得我還能把你賣了？

他直接開了門，把書包掛在門把手上。

林漾過去又把書包拿回來，不明白就上個樓梯的幾步路還得搶書包，腳早好了，手也沒殘廢。

幾秒鐘后，沈妄從里面出來，手上拿著一個盒子。

那盒子的大小很明顯。

林漾大概能猜測到里面裝的是什麼。

沈妄把那塊一直沒送出去的手表取出來，直接道：“手出來。”

他也沒打算問林漾要不要，直接就給扣在了手上。

反正本來就是要給的。

這塊表到底還是送給自己的。

林漾抿抿，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自己手腕上靈活轉，著銀質表帶在皮上的清涼，注意著表盤那費心的設計圖案，突然覺得手腕重的有點抬不起來。

這麼想著，不自覺地把手往后了下。

“別。”沈妄握著手腕扯了下，沒用多力但也不是林漾能掙的力道。

“你躲什麼？”他頭也不抬地問。

雙眸仍盯著手表，給調節著合適的長度。

林漾了，語氣有些心不在焉地：“這個，太貴重了。”

手表終于戴好，沈妄退后一步，直起子，懶懶挑眉向：“我們家窮到養不起你了？”

“……哥為什麼會這樣問？”

“那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沈妄不覺得這是口中能說出的話，無論林漾以前的原生家庭還是現在的沈家，在金錢上，是絕對不用妄自菲薄說到“貴重”這個詞。

林漾謊稱自己認出來這是專門定制，需要的花費會很高。

“沒多。”沈妄是知道價格的，并不以為意，“不用替我省錢。”

林漾反駁：“這不是舅舅花錢定制的嗎？”

跟明珩有什麼關系？

安靜的環境中響起沈妄不輕不重的嗓音：“你知道？”

他半瞇著眸子問。

“……”知道自己不小心泄了，林漾也瞞不過他，盯著自己的手表盤實話實說：“上次聽桐桐無意間提過一次。”

卓曉桐說的倒不奇怪了。

沈妄反應很淡地撇開視線，提醒：“是讓我舅舅定制，但錢走的是我賬戶，不是我舅舅的錢，所以你該謝的人不是我舅舅，明白了？”

言下之意：“你該謝我。”

林漾拿了人好，也自然要順著。

“嗯，謝謝哥。”

“不是白送給你的，”沈妄倚著門邊提起，“說好考上省狀元給我準備個祝福禮，這手表就當是我提前的回禮了。”

他稍抬下示意：“手鐲太大，用手表擋一擋也好。”

手表戴在了手鐲的前面，手鐲下來時被前面的手表框住，倒也不用擔心會從手上掉。

沒再說什麼，沈妄擺擺手：“行了，回去早點休息吧。”

門關上后林漾抬腕看了下銀的士腕表，想起沈妄剛給自己戴時他手腕上的同款。林漾當初只是說好看，卻沒想，他真的給自己定制了一塊。

還是用自己的錢。

沈妄的確有自己的私房錢，他競賽獎金，獎學金，以及明家這些年轉到他賬戶的分紅，都已經超出一個十八歲年該有的額度。

所以這些錢對他來說，可能真的不算什麼。

但這麼大方地給花了這麼一筆，林漾多也有點心理負擔。

畢竟當時沈妄提的那個祝福禮，林漾只以為他是隨口一說，并未當回事。可如果這樣，要拿什麼來還他的“貴重”？

高考那日的天氣依然是高溫。

沈妄的考場是本校三中，林漾所在的高二和下面的高一部都放了兩三天的假，也因此，那天一大早起來跟著吃了早飯坐上了王叔的車。

沈柏裕那天也難得沒早走，路上還叮囑了沈妄幾句，直到把沈妄送到學校才讓王叔掉轉方向離開。

三中大門口的對面是一條小吃街，賣小攤的今日不能擺，只剩下幾家正準備食材的餐館店鋪。

林漾站在一家冷飲店門口，買了兩瓶水，怕水霧潤試卷要了兩瓶常溫的。給沈妄遞過去一瓶，輕聲道：“哥哥，你先進去吧，別張。”

周圍人山人海，大太又頂在頭上，熱的鬧哄哄的。三中已經到了開門點，考生依照秩序排著隊一一進，冷飲店里原本正在等的學生也一窩蜂出來，里面的座位瞬間全空了下來。

“你進去等吧。”沈妄示意里面的位置，拿過水，“進去吧，不用在這等我，等急了也可以先回家。”

“不用，我等你結束一起回家。”林漾并不打算一來一回地折騰。

沈妄盯著看了幾秒，臨走前還是從嗓子里應了一聲“嗯”。

他高大的背影逐漸匯人群，滿目擁中，屬于他的芒依舊。林漾一直都知道，無論在什麼時候，沈妄永遠是最耀眼的那兩個字。

“哥，”林漾呢喃，“加油，我等你。”

-

沈妄的高考績下來那日，林漾還在學校里上課。但不用等到回家，高三優秀學子的高考分已經傳遍了，沈妄以725分穩居全市第一，三中喜報從廣播里一條接一條的播報。

班級里各科老師也無心上課，聽著喜報給他們講心靈湯。

周婕激地拍掌：“漾漾，你哥真的牛，他是全市第一哎，估計今年省狀元也是他吧。”

很多人都過來讓林漾回去說聲恭喜，林漾道了謝，心頭卻有不安。

如果沈妄是省狀元現在三中的廣播就不是說他市第一了，而是直接說他省第一，同樣，卓季芳也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一班的許縱今年也預參加了14年的高考，大家過去問試卷難度，林漾聽見他回答：“數學卷是有點難。”

周弦思注意到林漾的心不在焉，問怎麼了。

“你哥哥考的很好，我剛才去辦公室送本子還聽見老師在說他的績，他數學那麼難的況下還考了145。”

許縱聽見，分神看過來，告訴林漾：“你哥的數學應該也是第一。”

今年的數學試卷是幾年來最難的一年，高考過后各大專家就預測，因為今年的數學卷，分數線可能都要下降幾十分。

剛統計出來的今年數學分數，全省平均分只達到了六十多分。

林漾沒在意這些，走過去問許縱：“你知道今年的省狀元是誰嗎？”

許縱坐在座位上，一只手肘搭在桌子邊緣，指尖里還拿了一支筆有規律地輕點。或許知道問這個問題的緣由，他停下輕敲的作，開口：

“省狀元不是你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