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淑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唐元貞的第一個兒是六月底出生的。
出生的日子沒什麼特別,神奇的是,嬰出生那一天,原本應該八月份盛開的桂花竟突然開花了。
只半日的功夫,滿京城都飄揚著濃郁的桂花香。
可惜不知什麼原因,那嬰三天後便夭折了,而更神奇的事發生了,那一日,開得正艷的桂花又全部凋零了。
這一下滿京城的貴婦們便開始議論起來,說什麼的都有,但結論卻只有一個:王家的嬰來歷定然不俗,不是花神投胎,那也是月中仙下凡。
明明只是個短命鬼,愣是讓一群婦人們說了神、仙。
而唐元貞呢,明明是個生了個早夭兒的克命,卻搖變了有福氣、有運道的——天上的神仙都要托生到的肚子里,人家能沒有福氣?
王懷淑暗恨不已:總是這樣,上一世的唐元貞事事順遂、一路開掛,幸運得彷彿老天爺的私生。
不過……呵呵,今生的況,似乎不那麼妙了吧。
五月五日,毒月毒日,在巧的人也不能把這一日說是「吉日」吧?
更不用說唐元貞不是足月分娩,剛剛八個月的胎兒,勉強生下來也活不了幾天。
出生不詳又早夭……哼,我看世人怎麼評論唐元貞和的兒!
「什麼?竟在今天生了?還是個丫頭片子?」
萬氏坐起子,油碩的臉頓時耷拉下來。本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老婦,因生了個好兒子,才得以尊富貴。
但骨子裡,萬氏還是那個鄙、自私、刻薄的潑婦,哦,對了,還要加上一條——重男輕!
「可不是嘛。姑媽,您老是不知道啊,方才我在西園的時候就勸過二夫人,讓看在您老人家的份兒上,讓太醫和醫想想法子,好歹讓二娘拖到明日再生,」
楊姨娘坐到萬氏榻前的小杌子上,故作傷心的說:「結果呢,二夫人不但不領,還把我趕了出來。我這前腳剛出院子,二娘後腳就生了。我抬頭一看日頭,嘖,正好正午啊!」
毒月毒日毒時辰,話說,這孩子還能更毒一點兒嗎?
王懷淑的角忍不住的向上翹。今生的這個便宜娘,不令人滿意,但有時候卻能發揮不錯的效果,比如兌人、噁心人的時候!
可以想象,方才楊氏在西園嚷的模樣,以及李氏那氣憤又憋屈的樣子。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孩子必須送走,決不能養在王家。」
萬氏想到清風觀的妙緣道姑給批的命,騰的一聲站起來,「來人,來人吶——」
王懷淑故作被嚇到的模樣,慌忙起扶住萬氏,低低的勸著:「祖母,祖母,您千萬別生氣啊。這事……是否要跟父親商量一二?畢竟二娘出——」
唐元貞出士族唐氏,在王家可是活祖宗。就是潑辣如萬氏、跋扈如王鼐,也不敢輕易招惹。
但王懷淑很清楚,別看萬氏表面上對唐元貞客客氣氣、另眼相看,而心裡卻十分介意唐元貞的出。
說起來萬氏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得意自家能打破「士庶不婚」的規矩,迎得甲等世家的貴下嫁;另一方面,面對出高貴的孫媳婦,又會不住生出自卑。
自卑著自卑著,的心理扭曲了——世家怎麼了,一等門閥又如何,如今還不是給他們泥子出的王家做媳婦?!
在這種複雜的心態下,萬氏最想做的,就是能揪住唐氏的小辮子,然後狠狠的將踩在地上,徹底打爛唐氏上的那子驕傲!
王懷淑的話,提醒了萬氏。
果然,就見萬氏因胖而走形的五扭曲了,咬牙道:「出好有個屁用,規矩就是規矩,唐氏平時不是最重規矩嗎?哼,今天我還就跟好好講講規矩!」
說罷,萬氏推開王懷淑的手,帶領著親信婆子,氣勢洶洶的朝西園殺了過去。
楊姨娘最挑事兒,忙跟了上去。
「祖母、祖母~~」
王懷淑裝模作樣的喊了幾句,待屋裡的人都走了,才出得意的笑容。
唐元貞,上輩子你是芒萬丈的人生贏家,這一世我定會踩你塵埃。這才不枉當年你對我的「疼」,不負咱們二十多年的母分哪!
……
「阿元,阿元,你還好嗎?」
王懷瑾推開母親的勸阻,跌跌撞撞的衝進了產室。
婆子、丫鬟已經收拾了一番,室乾淨、清爽了許多,但仍有一的腥氣味兒。
經歷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唐元貞早已疲力盡,所幸有靈泉滋養,不但平安產下兒,破損的也在慢慢恢復。
但,此刻,還是沒有力氣說話,迎著夫君關切的雙眸,輕輕點了下頭。
然後就將視線轉移到一旁婆子手裡抱著的襁褓上面。
王懷瑾順著妻子的目看過去,「這、這就是咱們的兒?」
婆子乖覺,趕忙將襁褓遞到王懷瑾近前,「二郎快看,小三娘生得多好啊。方才小三娘降生的時候,滿屋子的花香,老奴聞著,竟像是荷花香哩!」
王懷瑾本沒在意什麼香不香的,他的兩隻眼睛死死的黏在了兒上。
唔,紅紅的、皺皺的、小小的,小人兒就像個小貓崽兒,看著就讓人心疼。
他吞了吞口水,雙手用力在服上蹭了蹭,然後才巍巍的出手,剛接到襁褓,他又嗖的收了回來。
話說他不是沒抱過孩子,但兩個兒子出生的時候都胖嘟嘟的,一看就是壯實的孩子,且是皮實的男孩兒,他怎麼抱都不怕。
換做兒,王懷瑾就有些不敢手。兒這麼小、這麼,萬一、萬一傷到可如何是好?
「好了,二郎,你還是先去瞧你媳婦吧,我來抱抱我的寶貝孫兒,」
李氏送走徐太醫和陳醫,又命人去給丈夫送信,這才進了產室。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神俊朗的兒子一秒變傻子的場景,不失笑的搖搖頭。
「哎、哎!」王懷瑾答應一聲,湊到唐元貞跟前,拿帕子輕輕的給汗,「娘子,辛苦了!」
唐元貞滿眼幸福,極輕的聲音說:「二郎,咱們終於有兒了。」
兩口子盼兒盼了這些年,總算了了心愿。
「嗯嗯嗯,」王懷瑾不住的點頭,想起一事,道:「娘子,我剛才給兒取了名,你說貓兒如何?」
賤名好養活啊,兒是八個月降生的,王懷瑾不敢想那些不好的事,只希能平安、健康。
唐元貞與他夫妻同心,略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好,就貓兒!」
李氏抱著孱弱的小孫,咽下滿腹的擔心,笑著附和,「好、好,貓兒就很好!」貓有九條命呢。
室正溫馨著,忽的傳來一聲嚷,「好什麼好,這麼個『毒』崽子,你們還當個寶不?」
話音方落,萬氏已經帶著一群婆子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