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修文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杯茶才剛喝完就起告辭了。著他離去的背影,謝安瀾有些不解地道:「他急匆匆地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問你這幾句話?」
陸離微微挑眉,面上的神似在說:不然呢。
謝安瀾嘆氣,「我以為他閑著沒事兒干。」
陸離道:「他確實不必非要走這一趟,曹老大人彈劾了柳家這麼多年,陛下對柳家是什麼態度別人看不明白他卻不會看不明白。不過…你要知道,曹老大人是曹老大人,曹思賢是曹思賢,即便是祖孫將來要朝為的也是他而不是他的祖父。曹老大人可以替他出主意,卻不能替他當。」
謝安瀾托著下若有所思,「所以,他這是在拉攏你?」
陸離微微搖頭,道:「拉攏算不上,不過是尋常的往罷了。如果今年我們同時上榜,同榜的進士,又都是從泉州出來的還有曹老大人和曹知府的關係在,總是比別人更能信任幾分。」
謝安瀾瞭然,朝堂上這條路無論是誰也不可能做獨行俠一般的走下去的。無論是陸離還是曹修文,將來都必然是需要一些朋友和助力的。雖然聖人教誨君子朋而不黨,但是真正能不黨的又能有幾個?如今的東陵,因為有柳家的存在黨爭其實並不算言重。但是柳家,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朋黨?
幽幽地嘆了口氣,謝安瀾趴在桌上著陸離道:「覺朝堂上這些事真的太燒腦了。你這還沒朝呢就這麼多事兒,將來可怎麼辦啊。」
陸離臉上出一極淡的笑意,道:「夫人不必擔心,為夫會解決好的。」
「呵呵。」
柳家三公子的獄,果然讓上雍城裏跟柳家不對盤的人們集高了。彈劾柳家的摺子再一次瘋狂的湧向了昭平帝,但是這一次卻不再只是針對柳三和朔郡主的事了。而是整個柳家都牽扯其中,不管大事小事,真的假的一腦兒的往皇帝的案上砸。由此可見,即便是柳家寵冠東陵,卻也依然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願意依附和追隨的。世家都有世家的驕傲,寧為頭,不為尾。在皇帝面前稱臣是對天地君親師和皇權的敬畏,但是依附一個靠帶關係起家的柳家?他們還不如直接在祖宗的排位前抹脖子來得痛快。
所以,柳家在京城橫行了十多年,真正肯依附於們的大家族卻並不多。看上去聲勢赫赫,不過是許多人都置事外罷了。沒有及到他們的利益又有皇帝陛下死命的護著,誰閑的沒事想要去跟皇帝死磕?但是現在風向有些不同了,坐得住的人都還沒有作,但是底下總是有那麼一些坐不住的人的。
只是皇帝這一次卻沒有如他們所願了,早朝上昭平帝親自將那堆的摺子扔了出來,疾言厲的怒斥了上摺子的員,甚至還置了兩個跳的最厲害的人。一時間眾人才回過神來:哦,原來陛下還沒有打算放棄柳家啊。
不早說?!害我們白忙一場!看著站在隊列里老神在在的幾位老臣,被皇帝罵的狗淋頭的員們直在心中罵娘。
下了朝,從大殿裏出來。曹老大人和單老大人慢悠悠地走在一起。看著不遠柳咸和柳戚兄弟倆志得意滿地模樣暗暗搖頭。原本柳浮雲也早有資格上朝的,可惜這次被連貶四級之後只怕早朝上很長時間看不到柳家十三公子的蹤跡了。
看著柳家兄弟轉朝著廷的方向走去,單老大人皺眉道:「曹兄,看來因為彈劾的事,陛下又開始對柳家心了。柳三那裏……」
曹老大人嘆氣道:「陛下何曾對柳家心過?將柳三下獄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罷了。」
「當真是紅禍水!」單老大人忍不住嘆氣道。
曹老大人倒是有些樂了,道:「那柳浮雲可算是你國子監的得意門生,單兄你這樣說真的好麼?」
單老大人有些惋惜地道:「柳浮雲在柳家確實是可惜了。」柳浮雲的境當真是沒有外人以為的風自在。若是柳浮雲肯與柳家的人一般同流合污醉生夢死倒是還好些,但是他看得太清楚,想的太遠了所以他本做不到。因為他的特立獨行,柳浮雲在柳家的人緣不好,但是在外面也沒有多待見。現在朝野上下覺得柳浮雲不錯,那是因為有柳家做對比。一旦有朝一日柳家沒了,人們記住的就不會再是柳十三如何與柳家人行事不同。人們只會記得一件事,柳浮雲…也是柳家人。
而柳浮雲甚至不能出柳家自立。不說柳家對他的教養之恩,柳家縱然作惡多端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也沒有對不起他柳浮雲。柳浮雲若是叛出柳家就是忘恩負義為天下人所不恥。即便是他真的全不在意離了柳家,只怕立刻就會遭到柳家嫡系的瘋狂打擊,能不能活下來都要兩說。
曹老大人想起那個文秀端肅的青年,也不由得嘆了口氣,「確實可惜了。」
「柳三的事……」單老大人舊事重提。
曹老大人捋著鬍鬚笑道:「柳家是不能彈劾了,不過…柳貴妃還是可以的。」
「嗯?」單老大人一怔,連柳家都不能彈劾,還彈劾柳貴妃?在陛下心中,柳貴妃絕對是排在柳家前面的。
曹老大人笑道:「正是因為在陛下心中柳貴妃更重要,所以…陛下才能輕易的做出捨棄誰保護誰的決定。柳三做出這些喪心病狂之舉,難道不是因為柳貴妃這個姑母的存在?柳三的行為,難道沒有給柳貴妃抹黑?陛下若是為了貴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考慮,必然會做出正確的決定的。」
就算陛下做不出來正確的決定,想必也會有人幫助陛下做出正確的決定的。
曹老大人蒼老的眼眸向前方看去,理王東方靖和高郡王也並肩而行在說著什麼。似乎察覺了他的目,東方靖回頭看過了來,對上曹老大人的眼睛怔了一下又轉回了與高郡王繼續說話。
臺宮中,柳貴妃慵懶地坐在大殿中,保養的白皙如玉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輕著尚且平坦的腹部。麗的容上帶著幾分慈的笑意,已經年過四十,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麼,但是神間卻早已經不再如十來歲的一半純粹無瑕。此時面上帶著幾分母的彩,倒是將平常的高傲和跋扈沖淡了許多。
「臣,叩見娘娘!」柳咸和柳戚雙雙跪地參拜。
柳貴妃微微點頭道:「大哥,二哥,起來吧。」
「謝娘娘。」兩人起落座,柳貴妃有些不悅地道:「你們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麼?小三做了那麼多事你們做長輩的怎麼也不知道管一管?連累了浮雲不說,還害得本宮在陛下面前也沒臉!」
柳咸二人都有些尷尬,連忙請罪稱娘娘教訓的是。
柳貴妃輕哼一聲,坐起來看著兩人道:「說罷,今天進宮來又是為了什麼?」
柳咸拱手道:「娘娘三郎的事……」
柳貴妃也不意外,只是蹙眉道:「事鬧得太大了,陛下那裏也不好理。不過我會勸陛下先拖一段時間,只要等到合適的時機…或許便能放了小三出來。」柳咸和柳戚也是大喜,他們原本也沒有指立刻就能將柳三翻出來。又不是玩遊戲,罪證確鑿的事今天關進去明天放出來?到時候只怕全天下人都要怒了。
柳貴妃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不說這個,浮雲這些日子如何了?這次的事卻是委屈他了。」
柳戚皺眉道:「多謝娘娘關心,浮雲一切都好。只是這孩子……」柳貴妃喜柳浮雲,所以即便是為叔叔的柳戚想要說柳浮雲的不是也要斟酌再三。倒是柳咸為父親了些顧慮,凝眉道:「娘娘,浮雲這孩子有時候行事難免魯莽。這次若不是他匆匆去向陛下請求降罪,這原本不關他的事的。咱們家好容易將他送進了都察院,如今卻是……」
柳貴妃對此也有些煩心,不過對朝堂上的事到底不怎麼關心。只是道:「陛下倒是對本宮說浮雲這孩子知道進退,會替陛下著想,替陛下分憂。只要陛下還看重浮雲,這職升回來也是早晚的事。大哥二哥也不必太過心急。」
「陛下這樣說?」柳咸眼睛一亮,倒是沒有想到經過了這次的事陛下竟然對兒子的評價還這樣高。
柳貴妃笑道:「可不是麼,咱們柳家啊這麼多年也就出了浮雲這麼一個伶俐的孩子。等到本宮的皇兒出生了,將來還要浮雲這個做表哥的照顧他呢。」
話題說到未出生的小皇子上,柳咸和柳戚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恭維。聽得柳貴妃心愉悅,低頭看向自己腹部的眼神也更多了十分的期待。
「娘娘。」一個小宮急匆匆地趕來,神有些驚慌。
柳貴妃面容微沉,有些不悅地道:「什麼事兒?」這些日子宮裏鬧鬼,柳貴妃的心本來就有些不穩定。最看不得有人慌慌張張的模樣,今天也算是心好了,若是往常這小丫頭只怕就要被拖出去打一頓板子了。
小丫頭也顧不得柳咸和柳戚還在場,連忙低聲道:「回娘娘,皇後娘娘那邊傳話來了,說昨晚陛下臨幸了一個秀,應當給個位分了。這會兒新人在儀宮參拜,問娘娘要不要過去看看。」
柳貴妃臉一變,放在榻邊枕上的手驟然抓,的指套將刺繡的枕抓斷了幾線。
柳貴妃冷聲道:「昨晚?」
小宮點點頭道:「是,昨晚陛下路過秋風閣,正好看到那位……」
柳貴妃臉有些發白,閉了閉眼。昨晚陛下來探之後說要回去批摺子,這些日子因為柳家的事摺子多了許多也就沒有留人。從臺宮回崇明殿,什麼時候要經過秋風閣了?!
「娘娘?」
柳貴妃豁然睜開眼睛,冷聲道:「去,怎麼不去!本宮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小妖敢勾引陛下!」
「來人,擺駕儀宮!」
「是,娘娘。」
儀宮裏,皇后居高臨下瞇眼著跪在殿中的藍子,心出奇的好了。上一次皇后心如此好的時候還是六年前陛下醉酒臨幸了商妃的時候。這一次…陛下可沒有醉酒。
對於後宮的人,皇后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妒意。甚至恨不得宮中能討皇帝歡心的人越多越好,當然柳貴妃除外。想到此,皇后又有些心酸,堂堂皇后,名門貴,卻要靠著別人從一個賤婢手中奪回自己丈夫的寵。而這寵甚至不是落在自己上的。皇后不知道當年的李皇后是怎麼想的,但是自己…有生之年已經不再想得到天子的寵,只想看到柳貴妃失勢,痛苦,絕。這是對踐踏上雍名門貴的尊嚴的報應。
可惜,六年前商妃讓失了。希眼前的這個人不會讓再一次失。
棠兒低眉順眼的跪在大殿中。殿上坐這兒的是皇后,兩邊依次坐著的是皇帝的嬪妃。只是這些妃子卻沒有棠兒宮前所猜測的鮮亮麗勾心鬥角,絕大多數甚至就像是木偶泥塑一般,沒有半點生氣。即便是皇后告訴們,又多了一位新妹妹。這些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幾眼,其中甚至還有人帶著同和憐憫的神。看來,這個柳貴妃果然很厲害啊。竟然將這些麗的人一個個都變了活死人。
不過…可不是為了皇帝的寵而來的。
棠兒覺得命運還是有點奇妙的,一個月前還是雍西七星寨的賊,一個藏了份流連市井的青樓花魁。一個月後,卻了清白人家出生的姑娘,馬上就要為皇帝後宮的一員。想起如今之前陸離跟說過的話,棠兒邊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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