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並沒有理會眾人的眼，神平淡的與陸離攜手下樓去了。留下後的一眾人心中對那同樣俊雅的年嫉妒不已。

廂房裡，沈含雙神平靜的靠著椅子休息。邊的綠丫頭輕聲道：「小姐，那穆憐是一貫的口無遮攔，您別放在心上。」

沈含雙苦笑，「我放在心上又能如何？父親如今跟柳家走得近，難道我還能去為難柳家的外甥？有貴妃娘娘在，又有誰敢去跟一般見識。」

丫頭輕哼一聲，不忿地道：「那穆憐仗著貴妃和柳家胡作非為，也不看看那副德行還有哪家敢娶。」

沈含雙搖搖頭，嘆氣道：「穆憐如此對我，不過是因為浮雲公子罷了。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丫頭道：「心慕柳公子也不能將氣撒到小姐上啊。柳公子看重小姐又不是小姐的錯，何況……」何況自家小姐喜歡的也不是柳家十三公子啊。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嘛，「真希柳公子趕快娶了算了，也就不會來找小姐的麻煩了，小姐也不用……」

沈含雙搖頭，無奈地笑道：「穆憐雖然是浮雲公子的表妹，但是柳家卻絕不會讓浮雲公子娶穆憐做正室的。柳家對浮雲公子寄予厚，怎麼會讓他娶一個毫無幫助份也不高的子？便是宮中的貴妃娘娘，只怕也不會同意。」

「這…貴妃娘娘不是穆小姐的親姨母麼？」

「貴妃娘娘還是浮雲公子的親姑母呢。」沈含雙道，「說到底貴妃娘娘是姓柳不是姓穆，穆憐若是看上了旁人，貴妃娘娘說不準便應了。但是浮雲公子，卻是難了。」

丫頭這才瞭然，「原來如此，難怪穆憐拖到現在還不曾定親呢。」若是貴妃同意這婚事，早幾年就該做主為兩人主婚了。表兄表妹，親上加親也算是一樁事。

「老爺讓小姐和夫人去柳家探柳夫人，小姐卻…真的不要麼？」丫頭有些擔憂地問道。雖然老爺疼小姐，但是小姐這樣明晃晃的違逆老爺的話，只怕還是不好的。沈含雙搖搖頭道：「柳公子剛剛回來，咱們就這麼急匆匆的上門，像什麼樣子？父親他…」

麗的容上染上了一憂鬱，丫頭看在眼裡心疼不已，「小姐，子的婚事自來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老爺是絕不可能同意…您就別想了吧。」

人人都說自家小姐份高貴，才貌雙全是京城第一人。多子羨慕不已，但是誰有知道小姐自己的無奈和苦楚？京城裡傾慕小姐的男子多不勝數，但是嫁給誰又豈是小姐自己能夠做得了主的？

沈含雙笑容微苦，「我想什麼啊…那人…何曾將我放在眼裡過？」

「小姐如此才貌……」

沈含雙搖搖頭道：「罷了，別再說了。」

見沈含雙興緻不高，丫頭也不敢再說這個。只是想起剛才穆憐的話，忍不住道：「方才穆小姐說，那人…不知道相貌如何？」

沈含雙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你好奇，人進來問問便是了。」

方才穆憐在外面的話們在裡面也約約聽到了幾句，風華絕代？沈含雙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那丫頭果然招了茶樓的夥計過來問話，那夥計既然在這樣的地方工作自然也見過不達貴人的，是知道高低的人。不過今天一下子見到兩個絕人，眼神兒還是忍不住有些飄。聽了丫頭的問話，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將謝安瀾容貌如何說了一遍，不過最後還不忘描補幾句，「那位路夫人固然容貌絕倫，沈小姐卻也是國天香。」

丫頭有些不高興地揮揮手打賞了夥計讓他出去，看著沈含雙猶豫著怎麼安。

沈含雙看了糾結的神一眼，淡然一笑道：「這有什麼？天下之大不知道還有多絕佳人，咱們久居京城難道還以為就見過全天下的人了？更何況…韶華易逝，再好的皮相也不過轉眼即逝，何必在意。」

「小姐說得是。」

不說突然出現的毫不輸沈含雙的絕人如何引起人們的議論，謝安瀾和陸離此時卻已經換了一衫去了曹家。

曹家老大人也就是曹知府的父親是二品史大夫，說來算是個有實權的位置了。史大夫負責監察朝廷，掌員宗室諸王失職不法等事。這樣的職位應該是相當重要的，但是無奈在京城這塊地兒上卻不怎麼好用。因為皇帝本不理你的彈劾摺子。

特別是跟柳家有關的事，皇帝更是連看都不看，史臺越是彈劾，皇帝越是反，柳家越是仇恨史臺。如此反覆，最後皇帝和柳家乾脆自己往史臺塞人。曹老大人是朝中清流，曹家世代為聲極佳，皇帝沒有換掉他，卻將他給架空了。如今的史臺大半都是依附柳家或乾脆是皇帝的人，原本應該擔負起監察百任務的史臺形同虛設。曹老大人心中憤懣卻也無可奈何。

按說以陸離如今的份，想要進正二品的史府是不太容易的。但是曹老大人不久前剛剛得到兒子送來的一副陸離的畫，又收到過兒子的信函對陸離讚譽有加自然又不同了。等到曹家的門房去通報之後，沒一會兒工夫就有人請兩人進去了。

進了曹府，兩人便被分開，陸離去書房見曹老大人，而謝安瀾則被引去後院拜見曹老夫人。

陸離到了書房的時候，書房裡只有兩個人。一個鬚髮蒼白容貌清癯的老者自然就是曹老大人，還有一個年輕人卻是有些面的。正是曾經在同一個書院念過書的曹家嫡長孫曹修文。不過在書院的時候他們並不相，只是見過而已。等到陸離崛起的時候，曹修文已經回京城來了。

曹修文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陸離，陸離原本是什麼樣子他自然是知道的。畢竟陸離在書院的績一直是很好的，但是原本曹修文並不看好陸離。即便是他一路順利的參加科舉，哪怕是高中了狀元曹修文都不太看好陸離的途。但是前些日子父親卻一封書信將陸離大加讚賞，直言此子前途無量。這就讓曹修文很是驚奇了，難不原本是在藏拙？若是這樣，這原本藏得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些？

「晚輩陸離見過曹老大人。」陸離拱手恭敬地道。

曹老大人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年，當真是個年，看上去就知道還未及弱冠的模樣。不過一個小舉子站在當朝二品大員跟前也沒有是好的局促，足見其氣魄膽識。

「陸四郎，尚未及冠？」曹老大人問道。

陸離點頭稱是，又道：「學生越年便十九了，因要京赴考先生賜字雍。大人若不嫌棄喚晚生雍便是。」

曹老大人點點頭，贊道：「好字。如此，雍坐下說話。這是老夫那不的孫兒，思賢，想來你們見過？」

陸離謝過，轉對曹修文拱手道：「思賢兄，有禮。」

曹修文也不敢怠慢，起還禮，「雍兄不必客氣，請坐。」

「多謝。」

賓主落座，下人又送上了待客的香茶退下，曹老大人才問道：「雍明年會試，可有把握？」

陸離道：「盡人事，聽天命。」

曹老大人白眉一挑，「老夫可聽說，陸家四郎不像是聽天命之人…咦，你說的是……」

陸離有些歉然，道：「晚輩家中瑣事，讓老大人見笑了。」

曹老大人瞇眼輕哼了一道：「陸家麼？當年你爹在京城的時候看著還有兩分樣子，離京幾年倒是越發的昏聵了。」

陸離不語，曹老大人為上又是長者自然可以說陸聞的不是，但是陸離為人子卻是萬萬不能去附和的。哪怕他心裡覺得曹老大人說得簡直是至理名言呢。

曹老大人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面為難他，道：「明年會試的主雖然陛下尚未決定，不過陛下在此事上總算還有三分清明。雍在泉州幫了我兒大忙，老夫別的事做不到，但是只要雍卻有真才實學，老夫斷然不會讓人從中作梗，壞了你的前程。」科舉是為朝廷選，皇帝倒是還沒糊塗到連這個也給柳家把持。

陸離恭聲謝過。

曹老大人又開口考察了一番陸離的學問，陸離不不慢的回答，倒是讓曹老大人十分滿意。最後又讓出題讓陸離寫一篇策論，陸離同樣一揮而就。前世陸離其實沒有參加過會試，不過他的先生周先生卻是科舉進士。而等到理王登基之後他也看過不科舉的策論，所以倒也不陌生。聽了曹大人的命題，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下筆如風。

半個時辰后，陸離起告辭。曹修文親自將陸離送出了門返回書房卻看到自家祖父正盯著手中的策論出神。方才祖父也沒有說陸離的策論到底好不好，祖父不說，陸離不問，兩個當事人都是一派淡定反倒是讓他這個旁觀者好奇的很。

「祖父，這是怎麼了？」曹修文問道。

曹老大人看看孫兒，輕輕嘆了口氣道：「思賢，比起陸四郎，你還要努力啊。」

被祖父說自己不如人，曹修文倒也不生氣，點頭道：「孫兒謹記祖父教誨。雍兄在書院績一貫出類拔萃。不過…孫兒以為雍兄的文章應當……」不太合祖父的胃口才對。他祖父雖然是個史，但是年輕時候也曾經主政一方算是個實幹之人。對那些錦繡華章，花團錦簇的東西並不太興趣。陸離原本的文章他也看過，不是說不好，只是陸離這人本的想法就很問題。策論這種東西除了學識以外需要的就是自己的思想，想法都有問題，文章寫出來自然也就不那麼讓一部分人喜歡了。

曹老大人揚眉，看了看孫兒後將手中的策論遞了過去。

「咦？」還沒看容，曹修文就先驚訝了一聲。紙上的字跡雖然是極為標準的臺閣，但是卻也能看出其中的鋒芒，與陸離原本雋秀的字跡截然不同。再看容，曹修文片刻間便沉浸了下去，臉上的神一變再變。良久方才抬起頭來看了口氣，道：「祖父說得是，孫兒不如。」

祖父是隨口出的題，陸雍也沒有花多功夫去細細思索琢磨。但是這文章卻寫的十分不凡，行文間約還能看到陸離往日的模樣，但是那些華麗章句卻了許多，遣詞用句依然優，卻又平實老練了許多。字句間都顯出一種從容而自信的氣息，侃侃談來，言之有，直指核心令人茅塞頓開心悅誠服。

「如此…陸雍必得明年金榜狀元！」半晌，曹修文有些嘆卻又有些無奈地道。

他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會缺前科進士們所寫的策論文章，這幾個月曹修文早就拜讀過不知道多文章了。但是陸離這一篇在這些文章中都要算是出類拔萃的了。而這也只是陸離隨手寫的一篇罷了，等到科舉的時候他必然會有更多的時間來仔細打磨文章。

曹老大人搖搖頭道：「這倒是未必，你應當知道，會試的時候學識和運氣一樣重要。每一個主考都有自己的喜和偏好，運氣好一切好說，若是運氣不好正巧某個考不喜歡這樣的風格或者不喜歡這樣的想法，也是無可奈何。不過，以陸家四郎的學識，至二甲前名總是不問題的。再低一些，只怕就是有人從中作梗了。」

曹修文點頭稱是，曹家世代文，這些規則他也是懂得。方才不過是一時激罷了。

曹老大人打量著孫兒笑道：「陸家四郎上榜是毫無疑問，思賢，你又準備的如何了？」

曹修文鼻子苦笑道：「孫兒原本覺得準備的差不多了，不過現在看了陸兄的文章，又覺得…大概還要再準備一下。孫兒這些日子一定認真研習，不負祖父和父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