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漣漪不認識蘇峰家,雖然那個院子本應帶著長的記憶。
地址是大虎告訴的,在一片老房子中,一間特別不起眼甚至可以說很破舊的房子,便是蘇家村最“資深”的老子——蘇峰的家。
漣漪看著這破舊的房屋,非但沒有對蘇峰的反,相反從前的敵意卻一點點消融。
聯想到自己家新蓋的房子,以及十分齊全的家用,再對比眼前這破爛不堪的房子,頗深。
新房子自然是有大哥蘇皓的功勞,但畢竟是兄長,不會直接上手置辦,而張羅勞的,想必便是爲父親的蘇峰。
爲兒奉獻一切,自己的家卻破破爛爛,雖然蘇峰的人品有問題,但在對待兒上,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父親。
院子沒鎖,將歪歪扭扭的院門推開,目的是一片狼藉。門右手邊是慣常的廚房,但那廚房鮮開火,竈臺上的鍋已生鏽,地上散落的是七八糟的碎柴。
院門左手邊是籠,空空如也,了擺設。
日上三竿,蘇家爺倆還在酣睡,漣漪輕喚幾聲見無人應答,便推門走了進去。
頓時,蘇漣漪又有了一種當初進自己家門的覺,甚至比那覺更糟!因這暗溼的屋除了垃圾的嗆味還有濃濃的煙味,這房子窗上塵埃厚厚一層,想必從來不開窗通風,屋別說二手菸,二十手煙都綽綽有餘。
將門大敞,窗子用力推開,線暗房屋時,竟猶如打開古墓一般誇張。
漣漪在門外了很久纔有勇氣,剛剛屋昏暗並無察覺,如今有了線纔看清,外廳深有一張供桌,其上立著一隻牌位——“妻蘇許氏之靈位”。
原來是本尊母親的牌位。
漣漪心頭突然涌一種酸楚、憋悶,彷彿這牌位上的名字真是自己親生母親一般,也許是這的本能反應,影響了的緒,眼圈紅了,傷心揮之不去。
掏出手帕去眼淚,既然命運如此,那這母親蘇許氏,便也認下了。
打算用手帕拭靈位時,方纔發現,雖屋子骯髒雜,但這供桌和牌位卻是一塵不染,鼻尖有香氣淡淡,可見有人時常上香緬懷。是誰?蘇峰?
“誰在外面?”帶著很重的鼻音,蘇白的聲音從屋傳來,一聽便是還未起牀清醒。
漣漪收回傷,調整緒。“蘇白,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起牀,不知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嗎?”子一轉,已變母老虎樣。
西側屋裡的聲音一頓,接著便是連滾帶爬的聲音,被自家姐姐一嗓子喊醒的蘇白不敢耽擱,跳下了牀,撿起服就開始穿。
“穿好了嗎?”漣漪順著聲音到了西側屋子門前。
“沒……沒……等會,姐。”蘇白加了穿速度,但他一,怎麼能和正常人相比?越著急穿得越慢。
漣漪又等了好一會,見屋人還沒穿好,一腳將門踹開。“帶著你的服出去穿,我看你這一就心煩。”對蘇白,沒什麼好口氣。
蘇白哭喪著臉,勉強穿好了中,將半髒不淨的外抱在前,“姐,你也不瘦啊。”
漣漪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哪裡胖?”
蘇白定睛一看,眼前的蘇漣漪哪還是平日裡的蘇漣漪?一草綠,雖不算窈窕卻也勻稱,加之本來就材高挑,此時絕對與“胖”二字不沾邊。“姐,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怎麼瘦這樣?
漣漪哭笑不得,本想給他一腳,後來想想就算了,沒時間和他折騰。“這纔是正常材好嗎,你那是胖病,不僅外觀不佳,還影響健康……你看什麼看,快出去啊。”
蘇白不解,卻還是抱著服乖乖聽自家姐姐的話出了門,“姐,你進我屋幹啥啊?”
“清理豬圈。”漣漪頭也不回,開始將地上撇的髒服扔到門外。
“豬圈?”蘇白一愣,“姐,咱家已經很多年不養豬了。”
漣漪再次哭笑不得,“是啊,自從養了你,就不用養豬了。”
蘇白這才恍然大悟,“姐,你在罵我是豬?”他不是傻,而是對自己姐姐從來不防備,做夢都沒想到姐能罵他,他從小便是跟著姐姐長大,崇拜姐姐就如同崇拜英雄,對其言聽計從。
“算你有自知之明,讓開點。”漣漪抱著被子,待蘇白胖的挪開,出了屋子到院子,隨手撿了蘇白的髒服,開始拭晾繩,將被子搭在繩上暴曬殺菌。
“蘇白,家裡可有皁角?”要洗服。
蘇白歪歪扭扭地將服穿好。“沒啊。”
漣漪從懷裡掏出幾十個銅板塞給蘇白,“去雜貨店買,多買一些,快去快回。”
“嗨,姐,去雜貨店還用錢嗎?那開店的蘇小八敢收咱的錢?”蘇白一臉樣,得意洋洋。
漣漪終還是沒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腳,“人家那是做生意,你搶了貨,難道讓人家喝西北風?趕用錢買,若是付一個子兒被我知道,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好,知道了,姐,我去了……別踢了。”蘇白抓過錢,轉就跑,省的挨踢。
見蘇白出了院子,漣漪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進了房間繼續收拾,沒一會,院子中的髒服堆小山,不僅如此,還將所有被子都拆開,被面準備清洗,棉套子搭繩子上暴曬。
當蘇白提著一大紙包皁角回來時,漣漪正用抹布灰,厚厚的灰,漣漪整整了三遍纔將傢什出了本,而水缸裡的水也所剩無幾。
漣漪接過皁角,一指空空如也的水缸,“去挑水,將水缸填滿。”
“啊?姐,我這大清早兒的還沒吃飯,又要幹活?”蘇白小聲抱怨。
面對蘇白,即便是好和平漣漪也想胖揍他一頓,“大清早兒?你擡頭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還早?別抱怨,快去挑水,正好也把你這一減減。”
“哦,知道了。”蘇白無奈,無打采地挑著扁擔出去了。
漣漪看著蘇白圓滾滾的背影笑著搖搖頭,覺得蘇白這孩子本質還不是壞的,也許有挽救的餘地。
蘇白的房間收拾完了,接下來便是父親蘇峰的房間了。
東側的房間便是蘇峰的,和蘇白兩人在院子中有如此大的響蘇峰還沒醒,漣漪有些擔心。輕輕推開門,迎面便是濃濃酒氣,難怪蘇峰一直沒醒,原來是大醉。
室空氣混濁,屋外清新空氣後,蘇峰半夢半醒,“……桂花……桂花……”一直重複喊著一個名字,帶著淒涼和孤寂。
桂花,正是蘇漣漪的孃親的名字,漣漪瞭然,心中也猜到了蘇峰爲何睡前大醉。
聽趙氏說過,許桂花在世時,蘇峰有所收斂,男主外、主,家裡和樂融融,但許桂花子不好,生了蘇漣漪便元氣大傷,生完蘇白後沒幾年便去世。從那以後,蘇峰便日日飲酒,自甘墮落。
漣漪的心了下來,蘇峰也是個有有義之人罷,手輕輕推牀上沉醉在痛苦思念中的男子,“爹,起牀了,爹,醒醒吧。”聲音溫。
蘇峰緩緩睜開混濁的雙眼,當看到蘇漣漪時,眼前一亮。
面前這皮白皙,材高挑,烏髮亮澤,眉清目秀的子,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亡妻,又是誰?“桂花……你回來了?你……還是那麼年輕,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如今我把孩子拉扯大了,你便……帶我走吧。”
漣漪突然想起前廳那潔淨的供桌,一下子知曉了那供桌日日是誰打掃緬懷。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唯有相對。在蘇家村民眼中,蘇峰是個罪大惡極的惡人,但背後一面,卻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男人看似強壯,卻是心弱、稚;人看似弱,往往心堅強、,所以外表來看好像人依靠男人而活,其實家庭中真正的神支柱往往卻是人。
蘇漣漪突然想起了《飄》,當韓蘭死去,艾希利也失去了魅力。
漣漪的心更了,“爹,醒醒,是我,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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