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嘎吱嘎吱的走著，從天矇矇亮到日上三竿。

明珠掀了簾子往外看，遠山嶺雄奇俊秀，峰首高絕，蔚爲壯觀。馬車緩緩拐過一山坳，不遠水聲譁然，竟是長瀑掛于山間，日下，水倒映，炫麗奪目。

忍不住發出小小的驚歎，同車的丫鬟槐香見了，忍不住低聲道：“姑娘，仔細讓人瞧見了。”

明珠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下車簾，抓起手邊的書來，“好歹出一回門，總要看夠本才劃算嘛。”

槐香小小的臉上有著與那一團孩氣十分不相符的焦灼與不安，不住看向此時正以手支顎，垂首閱卷的秀絕倫的——側臉，肢纖長，姿曼妙。

槐香看著看著，就又看呆了過去——家姑娘被表姑娘們推下假山大病一場後，不但不傻了，連書都能看懂了！看著眼前文靜秀氣好的簡直讓人屏息的，槐香無論如何也無法將與記憶中那個只會傻笑和哭的傻姑娘聯繫在一起。

不過，槐香很快又回過神來，暗惱眼下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姑娘，大夫人帶著咱們來上香，說是謝菩薩保佑，才救回來您的命，可奴婢心裡實在慌的厲害，今日不但表姑娘們來了，連表爺也跟著來了，萬一他們又欺負人，可怎麼是好啊？”

明珠長而濃的睫輕輕一，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姑娘！”槐香對毫不放在心上的態度表示不滿，“您……”

“噓！”明珠已經耳尖的聽到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快速的將手裡的地理志藏丟給槐香藏起來，烏黑靈的眼珠子頓時變得呆滯起來，臉上也飛快的掛上了早已掛慣了的傻笑。

雖然槐香已經看過了很多次這樣的變臉，但每次還是會忍不住愣上一愣。

等手忙腳將書藏好了，車簾被人毫不客氣的一把掀開來，正是大夫人曲氏邊的心腹龔媽媽。

“表姑娘，馬車這就要上山了。今日靈泉寺可是有貴人在，表姑娘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跑走，否則衝撞了貴人，便是大夫人也保不住你。”

說罷，撂下車簾就走了。

待到龔媽媽走了，槐香纔敢在背後小聲的“呸”了一聲。

明珠搖搖頭，“你與置什麼氣？”

“不將姑娘放在眼裡，奴婢如何不氣？”槐香仍是氣呼呼的模樣。

明珠擡手將耳畔的碎髮撥到耳後，聞言險些笑出聲來，“你頭一回知道不將我放在眼裡？這顧府上下，也就只有你會將我放在眼裡。行了，別生氣了，待尋著機會，我讓你好好出回氣。”

“真的？”槐香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想到龔媽媽平日裡對們主僕二人的刻薄與放肆，槐香咬牙切齒的握拳道：“我想在臉上踩兩腳！”

明珠仍是笑瞇瞇的，面容潔白無瑕，細膩如瓷，眉眼彎彎，像是暗夜裡悄然綻放的蓮花，淡然而安穩：“好，到時候你想踩幾腳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