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歸家

婚至今將近有百日，夫妻二人平日裏嬉笑怒罵的，城裏城外，宅門外，看似無話不談，卻從未談過生死之事。

他們太年輕，似看不到生死邊際，亦或者他們都把那些擔憂藏在心底，不願意同人訴說。

若非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兩人都經歷了一遭生死危難，謝知筠恐怕依舊不會把這話問出口。

那話語清清淡淡的，卻彷彿在剖析的心，把的心原原本本放在白瓷盤裏，展給衛戟看。

謝知筠不願意敞開心扉，可這話卻又忍不住想要問出口。

需要讓自己安心。

聰慧，冷靜，懂得應變。

被劫走時不怕，被關在馬車裏也不怕，乃至之後放火燒小屋，推著馬車衝撞而出的時候也未曾害怕過。

可當衛戟把牢牢護在懷裏，漫天劍雨冷漠無廝殺而來的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也是會害怕的。

真的怕衛戟就那麼死了。

原本已經讓自己冷靜下來了，可當看到衛戟上那層層疊疊的傷疤時，心裏的念頭又重新冒出頭。

謝知筠想：我就是想那麼問一句。

子清潤的嗓音在屋響起，伴隨著打著旋鑽窗楞的微風，一腦往衛戟心口裏撲來。

有那麼一瞬，衛戟似乎已經神遊天外。

謝知筠在同他要一個承諾，並非什麼，至死不棄的諾言，而是讓他好好活下去。

但這個要求，卻比那些的諾言還要讓人心。

衛戟努力下心中的翻湧波濤，他偏過頭去，讓自己俊逸的眉眼全部映謝知筠的眼底。

他那雙漂亮的星眸也隨著影追來，一瞬不瞬鑽了謝知筠的眼眸里。

衛戟忽然對笑了。

他的笑容乾淨，爽朗，帶著夏日午後微醺的暖風，讓人打從心底里覺得溫暖。

他就是那麼一個人。

如同天上的朝，如同灑滿大地的。

能每個人心裏的傷痛，能讓人再也不到冬日的極寒。

謝知筠微微一愣，就聽到衛戟道：「這是自然。」

他用很輕鬆的口吻道：「我還要同夫人白頭到老呢。」

謝知筠能聽到自己嘭嘭心跳聲。

兩個人目對視，也不知怎的，都覺得正房裏有些熱，謝知筠率先移開視線，清了清嚨。

「小公爺，糧食是否都被劫走了？」

說起了正事，衛戟也跟著咳嗽了一聲，回答：「劫走了三車，剩下四車，校尉看過了，糧車外面堆放的都是去歲的新糧，但裏面的都是你出有異的糧食，打開以後裏面都是發霉的陳米和碎石。」

謝知筠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我知道糧食是如何換的了。」

「既然王都司……王二勇早就叛變，他手下的心腹也有數十人背叛了衛氏，那麼在去歲搬運糧食進糧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暗中換了糧食。」

「糧倉不比馬車，可以外堆疊，而且當時搬運糧食的不止王二勇麾下的士兵，還有張都司麾下的士兵，他們無法做到天無，只能隔幾個放一袋替換來的陳糧。」

「糧食在那糧倉里放了數月，因為不會特地拆開糧袋查糧食，故而誰也未曾發現端倪。」

「直到那個糧倉破了房頂，需要把糧食全部運出發放給流民，王二勇這才急了。」

衛戟淡淡道：「無論他這一次不手，一但發現糧食有異，他是第一個要被責罰審問的，與其被審問出幕後主使，審問出這鄴州有多對方的暗探，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即便會折損狼群和死士，即便有暴風險，但不可以劫走糧食，說不定還能當場把我殺了。」

「只要我死了，鄴州一定。」

衛戟平淡地說著生死大事，彷彿生生死死的不是他一般。

謝知筠眼睫輕：「王二勇能抓回來嗎？那些糧食呢？」

算了算，被調換的糧食十之有三，損失並不算重，可那些糧食全部進了敵人手中，越想越覺得不舒坦。

衛戟道：「此地八州都是我衛氏麾下，王二勇還能直接竄逃出北越不？」

謝知筠見他十分篤定，似乎已經得知了王二勇的下落，不由鬆了口氣。

「那就好。」

說著，想了想又問：「那幕後之人，小公爺可有頭緒？」

這一次衛戟倒是有些猶豫了。

半晌之後，他才道：「阿爹馬上廝殺二十載，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惹了的敵人一個掌都數不過來，且不提北越司馬氏，大齊、北涼、南陳等都同衛家軍有過齟齬，甚至當年剿過的匪徒，曾經有名有姓的那些悍匪，都有可能對衛氏虎視眈眈，說實話，這敵人不好猜。」

雖然如此說，但衛戟的語氣卻一點都不驚慌，反而有些冷傲自持。

謝知筠：「……」

得罪的人太多，居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衛戟見神平靜下來，便起道：「衙門還有差事，我先去忙了，一會兒你跟行弟都吃些安神湯，畢竟了驚嚇。」

謝知筠點頭，今日難得把他送到春華庭門口。

衛戟卻擺擺手：「不用送，自己家裏三五步路，送來送去太麻煩了。」

他看謝知筠依舊盯著自己，這一次倒是福至心靈。

「若是有後續結果，我一定回來告知你。」

謝知筠這才點頭：「小公爺慢走。」

等他走了，謝知筠回到堂屋，就看到謝知行可憐在西廂房門口徘徊。

他都不敢來正房，只在那墊腳張，一張同謝知筠七八分像的俊秀小臉滿是張神。

朝雨了驚嚇，此刻已經下去歇息了，是謝信陪在他邊，不停安這位難得驚慌失措的小爺。

謝知筠腳步微頓，在庭院裏淡淡掃了他一眼。

謝知行的都哆嗦了。

說來也奇怪，從小到大，阿姐都是溫可親的，他生病了阿姐會照顧，他傷了阿姐會理，甚至他課業不會，阿姐也會細心教導他。

同嚴厲的父親相比，阿姐是那麼溫。

可他就是怕阿姐。

打從心底里怕。

就如同現在這般，謝知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姐夫真是厲害，居然不怕阿姐。

果然是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