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安帝罷了早朝,或者說他本就沒有在太極殿面,只下發了一道圣旨。
圣旨中寫道,常規□□務按照從前的慣例理,大事要事可由閣過問統管。
憑心而論,圣旨并無不妥,但景安帝是一位朝臣們公認的勤政務實的帝王。對于他而言,突然罷朝又是一次異常的舉。
不過,朝臣們看著最前方的嚴首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便明白陛下已經提前和他通過了氣。
沉不住氣的一些人開始直接詢問嚴問陛下為何突然罷朝,陸照站在朝臣隊列的后面,也將目放在了嚴問的上。
嚴問一直深得景安帝信任,是個嗅覺敏銳的聰明人,上輩子景安帝逐漸變得偏執暴戾,他急流勇退告老還鄉,臨走前還曾和陸照語重心長地談過一次話。因為那次談話,陸照后來相當敬重嚴問的為人。
“秋高氣爽之日,陛下只是不想困在這四方宮墻之中罷了。”嚴問輕描淡寫地只說了一句話,眾人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本不是要有意想不到的大事發生,而是陛下興致盎然地出宮賞玩去了?
他們神放松,安了心。
陸照沒有在朝臣中看到軍統領的影,心念一,看來陛下昨日就安排好了一切。那,按照景安帝對小郡主的寵,會不會也跟著一起去了?
京郊,寬敞的道上,上百人護衛著最中間一輛氣勢恢宏的馬車。
馬車上,姜昭好奇地著車窗,勾著頭眼睛不停地往沿途看去,驚奇贊嘆的聲音一直從的中逸出來。尤其是在發現不遠聳立的蒼綠山峰后,的目就沒有移開過。
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出過京城的城門,沒有看過高山也沒有見過大川。就是皇帝舅舅偶爾興致地去圍場打獵,也從來沒有的份兒。
“舅舅,原來京城外面的風景這麼好啊。您原來打獵的時候都不帶我。”姜昭的興從一開始出公主府的門就沒有減輕過,也因為興激,蒼白的臉飄出了淡淡的紅霞。
“舅舅現在不是專門帶著你出來賞景了?為了你個小盤奴,還罷了一日的早朝。”景安帝瞟了一眼,眼中閃過笑意,不過那笑在看到姜昭消瘦的臉頰,倏然又消失了。
他沒有想到距離上一次見盤奴,只隔了短短兩日,的就又變差了。
“舅舅罷早朝,那些大人們肯定會一直猜舅舅為什麼要罷早朝,去了哪里。”姜昭聞言,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估著很快又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
再等到李家的事暴……微微耷拉下了腦袋。
“陛下,郡主,老奴聽聞京郊有一山坡,楓葉開的很好。今日有幸,也能一飽眼福了。”王大伴瞅準時機,陪著笑開口,他能覺到陛下不是一時興起要帶郡主出宮游玩,恐怕舅甥兩人之間還有一些話要說。
“楓葉,是和書里寫的一樣是紅的嘛?”姜昭刻意忽略掉那些煩心事,開口追問王大伴。
“是呀,郡主,等會兒您就能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紅,好看的呢。”王大伴面帶笑容地哄,姜昭就又探頭著窗戶往外看。
看著不掩驚喜的作,景安帝目晦暗,輕聲嘆了一口氣。
他用眼神命王大伴以及服侍的婢宮人退下。
“盤奴,昨日簡知鴻已經回京了。”偌大的馬車里面很安靜,景安帝突然出聲,姜昭的眼睫了。
沒有將目從車窗外面的風景收回來,而是語調地應了一聲,“舅舅,盤奴知道了。”無論舅舅打算如何置安國公府,都不會也不該說什麼。
舅舅將河兩地劃做的封邑,又大張旗鼓地帶著出城游玩,姜昭能察覺到他背后的深意。舅舅,他一定是想好要怎麼置安國公府了。
是流放還是斬首呢?姜昭抿抿,眼神恍惚,流放能留下一條命,斬首的話……六郎七郎還小沒有人能逃過一劫,眷也不會死,只是可惜了大哥還有二哥……二哥在東海立下了功勞,舅舅會不會放他一馬……
“昨日朕召了嚴問和禮部尚書覲見,李氏廢掉太后尊位,牌位從太廟移除,的棺槨也會從皇陵里面遷出葬到東山陵。”景安帝看著微微抖的,沉了臉。
盤奴看著開開心心的樣子,實則都把害怕藏在了心里。是啊,姜家再如何,也和有著緣上的關聯。
聞言,姜昭垂下眉眼,神平靜下著幾分說不上來的慶幸,舅舅對外祖母的罰好在是在外祖母去世以后。若是在外祖母生前舅舅下了這樣的旨意,想外祖母一定會格外的痛苦,以妃位坐上太后的位置是外祖母生前一直最得意的事。
“舅舅的決定,很好。”小聲回了一句話,靜靜地聽著等下來對安國公府的罰,呼吸張的差點要停掉。
然而,馬車里面除了茶盞的撞聲,姜昭遲遲聽不到舅舅再開口說話的聲音。
將腦袋從車窗轉過來,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目威嚴沉毅的皇帝舅舅,開口提醒,“舅舅,還有呢?您要如何置母親父親他們呀?”
景安帝抬眸,忽而也往車窗外看去,指著越來越近的青山給姜昭,語氣意味不明,“盤奴,告訴舅舅,為何有的人能輕而易舉登上山頂而有的人只能永遠徘徊在半山腰?”
姜昭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迷不解。
景安帝面無表地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目深邃冰冷,“因為登上山頂的人找到了合適的墊腳石。安國公府的下場就會是下一任皇帝的墊腳石。”
聞言,姜昭呆呆地愣了一會兒,然后吸了吸鼻子,手拽住了景安帝的袖子,左右晃了晃,“舅舅您對盤奴真好,盤奴知道您只是不愿意讓我傷心所以才不立刻置了父親他們。”
什麼墊腳石什麼磨刀石的?應該只是舅舅留安國公府一口氣機會的借口,心里清清楚楚的。
恐怕等到自己死后,舅舅才會真正對安國公府使出雷霆手段。眼下,舅舅都是為了才按兵不。
“行了,朕的袖子都要被你拽掉了。楓葉能看到了,快下馬車。”景安帝無奈地看了一眼,沒好氣地開口。
自己養大的孩子,揣測他的用意一猜一個準。
姜昭破泣為笑,興沖沖地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雖然被層層軍護著,可燦爛明的笑容還是被遠遠騎馬的幾人看在了眼中。
那幾人目癡癡地著姜昭出的一張清姿小臉,呆若木,□□的馬也徘徊不前。
“大哥、二哥、四弟,你們怎麼不往前走了?不要耽誤路程,我和令儀還等著去賞楓葉呢。”他們后,盧三娘不明所以地站在馬車上詢問。
等到順著他們的視線也看到姜昭,恍然大悟,笑了一聲,“不如讓我去打聽打聽是哪家小娘子,祖父正要為你們相看婚事呢。”
盧三娘是大氣又爽朗的子,自被盧尚書教導,說話也不扭扭,而且行能力很迅速。說著,就要下馬車往姜昭這里走來,被眼疾手快的宋令儀攔住了。
“三娘不可!那、那是貴人,我們去不得。”宋令儀時隔多日一眼就認出了姜昭,急聲攔下了盧三娘。
是啊,人群中的明月郡主仿若仙姝下凡,怎麼會不記得。
“貴人,還有我等也近不得的貴人?”盧二郎聞聲驚訝不已,他們盧家是百年世家不說,再過不久宋令儀可就是親王妃。
盧三娘也迷不解地看著宋令儀。
宋令儀著姜昭,語氣飄渺令人捉不,“那是,明月郡主。”
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明月郡主!盧家幾人瞬間愣住,目發直,狠狠勒住了馬的韁繩。
就連祖父都親自對他們警告過,在京城誰都可以得罪,萬萬不能唐突了明月郡主。郡主弱多病,且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聽聞那郭二就是因為冒犯了郡主才被陛下親口下令千刀萬剮……
“那幾人,盤奴認識?”景安帝在姜昭的后面下了馬車,察覺到盧家幾人的存在,他皺眉朝軍統領使了個眼。
軍統領正要過去盤問他們的份,被姜昭攔下了。
“舅舅,馬背上的幾人我不認識。不過那個小娘子我知道是誰。”姜昭還記得宋令儀,這不就是舅舅未來的兒媳嗎?翹著,將靖王表兄帶著宋娘子在護城河邊的事說了。
聞言,景安帝神有一瞬間的凝滯,威嚴的目掃了一眼,隨后帶著姜昭往楓葉最紅的地方走去。
有些事,盤奴不知道最好。省得那個孽子再做出一些出格的舉。
景安帝的那一眼功令盧家幾人頭皮發麻,后背冒出冷汗。能讓明月郡主尊敬的長輩、旁有上百人護衛的人還能有誰?
他們居然遇到陛下了!還好方才沒有莽撞地上前去,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果然和傳言一樣,陛下很是寵郡主這個外甥。”盧三娘嘆了一聲,隨即吩咐人轉道回去。
祖父要是知道他們還繼續留在這里,一定會責怪他們沒有規矩。
“郡主為人其實很好。”宋令儀靜靜地看著不人駭然變化的臉,著手腕的五結,小聲地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