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桌上，父子倆埋頭吃，半天都沒什麼言語，顯然彼此之間還尷尬著呢。

“這兩年在外面過的好麼”

“這兩年家里好麼”

異口同聲。

“啊，家里好的，符氏其實適合做大婦的，家教好。”

“哦，我在外邊也好的，就是皮凍的糙了點。”

倆人又沉默半天。

孫悅給孫春明夾了個肚，孫春明給孫悅夾了一筷子鴨。

“朝中什麼局勢”

“邊關都安排完了麼”

又是異口同聲。

噗呲一聲，爺倆都樂了，小孫浩不知道這兩個大人在搞什麼鬼，手里捧著一杯柳橙，倆眼珠子滴溜溜轉。孫春明手了一下孫子的頭，笑著道：“你看我孫子這饞樣，肯定平時過的缺食的，讓你給我送回來你又不肯，京城再怎麼說也比邊關的條件好點。”

“這話讓你說的，都是封建社會，能有什麼差別。”

“你不信小浩，吃好了麼爺爺領你去玩好不好”

孫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孫悅，孫悅自然不會反對，他倒真想看看孫春明又整出了什麼幺蛾子。于是孫春明拉起了孫浩就走，孫悅都還沒吃完呢，也只能跟去。

結果來到后院，孫悅當時就傻了。

梯，蹺蹺板，轉椅，秋千，這種相對比較原始的游樂設備也就罷了，孫悅居然還發現了旋轉木馬和空中飛人

孫春明滿意地嘚瑟道：“怎麼樣，我就說不一樣吧，乖孫，跟爺爺走。”

孫悅蛋疼的看著孫浩上了旋轉木馬，結果這玩意居然真的了起來，還特麼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樂隊，把頭那的清了清嗓子唱道：“喜洋洋~羊羊~紅太狼灰太狼~”

“這這怎麼做到的別告訴我你把電機都給鼓搗出來了。”

“怎麼可能呢，其實還是機械的，有軸通地下，地下十多個人專門用腳蹬踏板。”

“這這東西造價得多，又要花費多人力”

“造價倒是不貴，這麼個旋轉木馬，也就十萬貫，不過連著唱歌的在，這麼個玩意我得養三十多人。”

“瘋了三十多人就伺候這麼一個小祖宗再說十萬貫這種數字如何能跟不貴二字聯系到一起夠打一場小規模戰役了”

“賬不是這麼算的，你想啊，我孫子本應該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吃著蛋糕看著電視長大的，結果現在倒好，生在這萬惡的舊社會，要啥沒啥，好在咱爺倆有錢有權，能補償一點就是一點吧。”

“爹，史筆如刀，您這麼個干法，好說不好聽的啊，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奢侈腐敗了。”

“史筆如刀我是貪污了還是賄了這錢是我自己賺的，又不是濫用職權，給我自己的親孫子花錢，我看誰敢說半個不字史書史書也

是人寫的，再說便是記錄下來又能如何，老子今年真實年齡都快八十了，我還在乎這個”

孫悅再一次無言以對。

他想起后世一個驚悚的段子，說是某富豪家的小孩，在兒園跟小朋友吹牛說自己家里有兩艘豪華游艇，孩子他爸知道了后說了句，不能讓我家孩子撒謊，于是就真的買了兩艘。

有錢人的快樂，老百姓是想象不到的。

孫悅想說男孩要窮樣，這麼慣容易慣的沒志氣不說，最關鍵的是將來孩子大了很容易就拿錢不當錢，甚至拿人不當人，生出一腦袋的階級思想之類的，結果看孫浩咧著大傻樂，哈喇子留了一口的蠢樣，他居然有點說不出口。

于是，手握大權的爺倆就這麼干地站著，將自己珍珠瑪瑙一般寶貴的時間就這麼浪費著，一臉笑容的瞅著小孫浩玩了一下午，孫春明拍拍手，就又有一流水般的托盤送了上來，各式各樣的小吃甜點應有盡有，果泥就有十二種，飲料十七種。

眼看著太就要落山了，父子倆才終于聊起了正事兒。

“大殿上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怎麼想的你那王爺還要不要了。”

“要啊，干嘛不要，這不還有爹您呢麼，明天就幫我把王爺的事兒落實了便好，管他有什麼用呢，起碼面子上好看不是。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如今我既然了實權，想來趙德昭也沒必要難為我，否則他就了自己找罵了。”

孫春明笑道：“你還真想當郭子儀不”

孫悅笑道：“那倒沒有，我想當的是基辛格。這次伐遼，大的，其實回過頭來想想，咱們爺倆如今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了，可這二十年以來，有幾天不是在被時事推著走甚至著走到頭來，還不是不由己。

另外爹，咱倆的先知差不多都用完了，未來的朝局怎麼走，我不知道，科學設計院那邊，您也幫不上忙了吧，就連思維，那些跟咱們時間比較長的人也差不多都學去了，這次我回京，幽州那邊的事兒我全權都給韓德讓理了，他給我設計了一個京津冀一化的項目，我看了，不出意外的話那將來甚至都不比開封這片中原差。”

“你怕了”

“怕了，我又有什麼底氣說不怕呢咱爺倆上輩子就是個普通人，而現在圍在咱邊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人中龍啊，您知道麼，資本這頭巨，已經開始咬我的手了，這世上技再好的老船長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船一定不上風浪，開港口，才是最穩妥，最賺錢的。

所以爹，我想從一線上退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您也可以退下來，退而不，咱當幕后大佬，這樣萬一一線上的人出了岔子，咱們隨時都可以再換一個，咱都拼搏了一輩子了，做了二十年別人的手中刀，也該到咱們做一把執棋人了吧。”

孫春明嗤笑道：“這世上有誰能保證自己永遠只持棋，不場呢你覺得皇帝這個職位算麼”

“當然不算，我若想當皇帝早就不是這麼個玩法了，別說咱倆了，就連趙匡胤在兵變之前又何嘗不是猶豫不決，最后下邊的人實在等不住了才給他黃袍加的天子，他日便是求一庶民也不可得了。五代都這麼多年了，哪個皇帝當的就省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