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 .

魏仁浦著太，不無失落地嘆著氣，左手邊坐著的是楊家老四，右手邊坐著的是楊家小姑娘，兩人各執一詞，各說各話，聽得他頭昏腦漲，好半天斷不清這個司。

所謂清難斷家務事，家里的事，哪是那麼容易說得清的，況且他又不是他們楊家的長輩，本來是念舊友之誼，對他們家稍微幫襯了一把，沒想還幫出病來了，說到底這事跟他有什麼關系？可人家找門來非得讓他做主，他也是覺得鬧，找人做主你開封府啊！

孫悅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正在四下打量著魏府的擺設和這魏仁浦本人，楊蓉卻是暗呼僥幸，他們過來的時候四叔已經先一步到了，正添油加醋的胡說八道呢，這要是來得晚一點，指不定在魏仁浦心留下什麼樣的印象呢。

魏仁浦的權勢如何先放一邊，單單憑他庇護自己十幾年，楊蓉早拿他當親長輩一樣看待了，若是讓魏仁浦誤以為自己是個不孝之人，會很難過的。

“咳咳~咳咳咳咳。”

“魏相？魏相你沒事吧。”

“魏叔叔？”

魏仁浦擺了擺手，了的貂皮被褥，嘆了口氣道：“人老了，不得風了，力也不濟了。”

轉過頭對楊家老四道：“四哥兒啊，如今已經改朝換代了，我如今，只是個戴罪之了，你來找我，我這老頭子也沒什麼用了，今日這事，既然牽扯了二大王、三大王還有慕容將軍，老頭子我的面子，在人家那，不值錢。”

楊老四驚慌道：“怎麼會？您。。。您可是宰相啊！”

魏仁浦苦笑道：“前朝的宰相罷了，我前段時間私通李重進，被家識破了，只等著元節過完，很快要三司會審了。”

楊老四聽后嚇得直哆嗦，臉都青了，“魏。。。魏。。。魏相，我想起家還有要事，先走了。”

說完，楊四屁滾尿流的跑了，孫悅嘲諷道：“這麼急著走，不會是你娘給你生了個弟弟吧。”

楊蓉瞪了孫悅一眼，孫悅這才想起他娘是楊蓉親，不由俏皮地吐了下舌頭。

楊蓉沒心思搭理他，忙跪在魏仁浦的邊道：“魏叔叔，您。。。。您真的私通反賊了？”

魏仁浦不忿地道：“什麼反賊，他趙匡胤才是反賊。”

楊蓉嚇得臉煞白，道：“魏叔叔，我。。。。我這些年來倒也攢了些錢，我不做生意了，您。。。。您照顧了我們十年，以后我來照顧您的家人。”

魏仁浦聞言哈哈大笑道：“傻丫頭，你魏叔叔再怎麼落魄，也用不著花你的錢，你的錢留著吧，怎麼，你不怕跟我這個反賊走得太近，被連累了？”

楊蓉搖了搖頭道：“我本是賤籍，還能連累到哪去？”

魏仁浦笑道：“好啊，好，沒白疼你，你對我尚且如此孝順，想來，若不是他們急了你，你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的，起來吧，一會留下吃個飯。”

楊蓉瞪大眼睛道：“魏叔叔剛才是在試探我們？”

魏仁浦搖頭道：“那道不是，我確實是私通了李重進。”

“那…………”

孫悅卻笑道：“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魏相忠于舊主，明知不可為而為，當為天下楷模，家既承周命，如何會殺大周之忠臣？魏相之氣節，當垂青史。”

孫悅當然知道魏仁浦不會有事，說真的，宋初的這點后周臣里，也只有眼前這位魏仁浦被他看在眼里，欽佩不已，甚至可以說，這是整個北宋初年，最值得尊敬的人。

后周三相，范質為首，王浦次之，魏仁浦再次之，可是陳橋兵變時，向來以剛直著稱的范質卻第一個向趙匡胤獻了膝蓋，王浦隨其后，而向來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魏仁浦，卻義無反顧的糾集武重臣與趙匡胤拼，以卵擊石，被鎮之后還對趙匡胤破口大罵。

所謂板識忠臣，魏仁浦沒有辜負柴榮的信任，當時的形勢下，他絕對是抱著給后周陪葬的心去反抗的。

本來，他應該跟柴榮去作伴的，偏偏遇趙匡胤這麼個葩，越想死越不讓他死，不但不殺他，反而依然讓他當宰相，信賴有加，把他樹了武百的榜樣，以彰顯自己的仁德，而自那之后，魏仁浦便一病不起了，一直到去世都沒給過趙匡胤好臉，據說臨死的時候還對著柴榮的畫像放聲痛哭，責怪自己沒能替他守好江山。

這樣的人，不私通李重進才怪了，畢竟那是郭威的外甥，趙匡胤自然也不會對此放在心，畢竟這是他立的牌坊，清名給的足足的，實權卻早收得一干二凈了。

魏仁浦看著孫悅笑笑道：“你是家夸贊過的神？”

“神不敢當，不過是有幾分小聰明罷了，學生孫悅，拜見魏相公。”

魏仁浦贊許道：“好氣度，好見識，二大王說你有宰相之才，本來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倒也不全是胡言語。”

孫悅再行禮道：“當今家之仁義無雙，自唐以來古之未有，既得大寶，實是天命，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天下歸宋，未嘗不是好事，魏相切莫過度自責，還需保重才是啊。”

魏仁浦嗤笑道：“臣賊子，你倒是很擁護啊。”

“我不過一介草民，卻也知家極這一年多來，國泰民安，天下穩定，些許賊子反手而定，征李筠，李重進，威南唐，勢北漢，胡虜不敢稍窺原，天下卻沒增一的稅賦，反倒是給了開封的十萬河工口糧，聽說今年家還要再赦天下，如皮革角筋之不再并稅賦，該為朝廷花錢來征收，如此家，草民為何不不擁戴？”

“哼！天命？黃口小兒，也敢妄言天命，豈不可笑？”

“便是黃口小兒也知道天命，魏相卻因在局看不通，不覺得更可笑麼？”

魏仁浦沉默半響，嘆了口氣，這話他其實不是第一次聽了，無數人用這樣的話來勸過他，卻從沒覺得像今天這麼重。

連八歲頑，都知道天命，自己，在趙匡胤眼，是不是也如那跳梁小丑一般，稚可笑呢？

“還請魏相，多多保重才是。”

魏仁浦自嘲一笑：“無用廢人，早死了算了，見了幽都王，再去向世宗皇帝請罪。”

“魏相可不能死，柴家脈，世宗孤，都還活著呢，魏相既然是大周忠臣，難道不應該替世宗皇帝照料他的孀孤麼？學生所見，這天底下的大周忠臣，只有魏相一個了，只有魏相活著，才能知道當今家是真仁還是假義，只有活著的魏相，才會讓家對柴家稍有忌憚，退一萬步說，若有一天家真要對柴家不利，天下只有魏相可以站出來抵抗，魏相如此自暴自棄，若真是先死去見了幽都王，誰來保護柴家孤？九泉之下，難道有面目去見世宗皇帝了麼？”

魏仁浦聞言一哆嗦，蹭的一下從椅子站起來了。

楊蓉急道：“魏叔叔，言無忌，您莫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我代他向您賠罪了。”

魏仁浦卻擺了擺手，朝孫悅一禮道：“教了。”

孫悅自然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只要魏相惜，莫要自暴自棄好。”

“小子，我聽說你一本事全靠自學，沒有老師？”

“是，說句不自謙的話，蒙學與我而言實則無用，倒是想去嵩書院，可人家不收我。”

“嗯。。。。你可愿隨我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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