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滿以為自己能抬手擋住這一拳。
他的的確確抬手擋住了,那拳頭打上人胳膊的一瞬間,震得人又麻又酸,甚至骨頭都岌岌可危地反饋出了不耐的疼痛。
拳頭遭遇這樣的阻礙勢頭還沒停,于是那拳頭就帶著人格擋的胳膊,自己砸上了自己的臉面。
他聽到了那道委實年輕卻讓人膽寒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看見了邪修吃人?”
還是這句話。
固執又低沉,煞氣四溢。
修士徹底麻了。
“是,我是看到了。”
回答他的是重重一鞭。
“小師叔,放著我來,別用拳頭。”
是一道很清脆甜的聲。
修士先是被自己的拳頭砸得腦瓜子嗡嗡的,又被一鞭到了上,徹底發了,“不是,你們是正道大宗弟子,知不知道什麼仁義禮智信啊!”
一道端方溫潤的男音響起,“那你知不知道什麼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啊?你就這麼坐視不管?你無德無義無悲無憫,就是路邊的狗路過看到邪修吃人都知道兩嗓子?你居然無于衷?不配修道!不配為人!不配存世!”1
“我又不是你們正道弟子!”
有一道囂張貴氣的年音響起,“哦,原來這也是邪修!抓起來!鈞定府!”
四個人一擁而上,也沒如同那人預料的一般直接捆起來押送,而是一個大個子先對上他,三下五除二將他按在了地上,接著上就騎了一個人,沙包大的拳頭如雨點般沉悶落下,還有人在其中暗下黑拳,盡往那腰上砸。
雙拳本就難敵四手,更何況四個人八雙手,還都是蠻力正大的熊孩子。
等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三個人帶著的三條捆妖索就都繞上了這修士的子,雙手雙和整個上各自被捆了一條,只能如同一條無的人蛹。
四人同時直起拍了拍手,林渡支使人去收絕靈陣。
元燁忽然在一樹下喊了起來,“小師叔!嗝兒……你看!小虎崽子!”
晏青正要將人拖起來,剛把人抬了一半,聞言啪的一下松了手,抬起頭,三人看向了元燁的方向。
一赤金長袍的年此刻雙手高高舉著一個虎崽子,雙手剛好叉著那小虎妖的兩條前肢,虎崽子的后還在拼命蹬,尾很好地保護了自己的個貓私,夾得的。
林渡瞇起眼睛,總覺得這孩子能把那崽子端到王座上去。
“得了,走吧。”
元燁就把虎崽子抱自己懷里了,那虎崽子還試圖掙扎一下,一口咬上了人的袖口,嗷嗚一聲,把晏青和倪瑾萱嚇了一跳。
“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就是……”
元燁從自己的外袍大袖里捻起一顆小虎牙,“虎崽子的牙硌掉了……”
晏青嚇了一跳,“你煉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能把虎妖牙給硌掉了。”
林渡失笑,手探了一下那虎崽子的年齡,“五六個月了,剛好在換牙期,只是正好而已。”
晏青舒了一口氣,還好,沒輸。
不然回去他就要加大訓練量了。
定九城鈞定府,此刻天已經泛了淡淡的蟹殼青,著點灰蒙的冷意。
門口的晚班守衛正是疲乏懈怠的時候,剛剛跟兩個親傳弟子打過招呼,一個激靈,轉頭就又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疏冷眼眸,他一怔,很快看到了領頭的人腰間的弟子令牌。
“來者何人?”鈞定府的規矩比無上宗嚴得多,守衛還是問了話。
“無上宗第九十九代弟子林渡。”
“原來是林師叔,那是?”守衛看向了的后。
三個人旁的還有個飛行法沒收,那上頭擱著一個大約是人樣的東西,甚至能看到和眼睫上的冰霜,中州北部冬日極冷極長,若是沒點靈力護,上天飛一會兒定然會凍個人。
“攜三個師侄從河定村驅歸來,恰好在村子邊緣抓到一鬼祟邪修,所以順路帶來鈞定府。”
林渡說完,后三個人同時端著臉微笑點了點頭,頗有些正道弟子風范。
守衛嘆,“不愧是英雄出年啊。”
林渡禮貌頷首,帶著人進去了,順著守衛的指向,直奔那府邸北側的十八面地牢。
鈞定府總有宗門的真人守,除卻被發配來算賬的雎淵,今年值守的真人是和歸。
那十八面地牢的制需要專人打開,林渡著意看了一下,是師父的手筆沒錯。
每個陣法師布陣都會有自己的一點怪癖,若是悉的行人,其實很好分辨。
林渡對閻野的怪癖很悉,他喜歡在復雜的陣法殺陣中融一道自己的劍意,仿佛非要證明,他是個能修出劍意的陣法師。
十八面地牢不是只有十八間牢房,而是分做了十八個區域,按程度和罪行、危險程度關押著犯人。
一進里頭,也不是想象中的森冷黑暗帶著腥和嚎宛若地獄,反倒有淡淡的草藥的清苦味,是個徹頭徹尾的絕靈地,墻上也沒有刑,干凈整潔地連一點干草屑都不見,靜悄悄的,偶爾會聽到一些妖邪魔睡覺的巨大呼嚕聲。
這還是四個新弟子頭一回進十八面地牢,外界傳言許多,有人說鈞定府有許許多多壞事做盡的邪道妖魔,被關押之后飽地獄一般的酷刑。
走過一道燃著長明燈的青磚小道,就到了一堂屋。
還沒等他們帶著人走進去,就聽到了悉的數落聲。
“你也是,我都說了要小心要小心,藏鋒劍法藏得把你腦子都藏沒了?怎麼就不知道……怎麼就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呢!你的靈氣護呢!怎麼就中了蠱了,你……”
雎淵的聲音從里面傳了過來,倪瑾萱加快了腳步。
“師父。”
一拐進堂屋,迎面就看見雎淵站在墨麟面前,手上還拿著一本賬冊一把算盤,那烏木算盤正敲在墨麟的頭上,嘩啦啦算珠子跟著人的胳膊。
雎淵臉上一派恨鐵不鋼,林渡卻瞧見這個師兄握著賬冊的手青筋畢,甚至在微微抖,厚厚一本賬冊都攥出了扭曲的褶皺。
墨麟比雎淵還高出一些,此刻垂著頭,任由自己師父數落,一點沒有在外的俊朗銳氣。
一旁的夏天無倒是勸了一句,“蠱師用蠱防不勝防,并非是靈力沒有護的緣故。”
“等我弄醒那邵緋,問清楚究竟是何蠱毒,就會配置好解藥,一定能解救大師兄。”
“你不用護著你大師兄,只要足夠強大,一切謀詭計都不過是虛妄,他就是……”
雎淵話還沒說完,林渡忽然開口,“是我布局不夠完善,師兄要怪,就怪我吧。”
“是我沒有提前通知了大師兄,師父你要怪,就怪我吧!”倪瑾萱搶著開口。
雎淵啞了火,張張合合,良久才憋出一句帶聲的語句,“怪我!徒弟傷,自然是師父教導不力,都怪我。”
林渡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很淡,帶著些落魄的自嘲,“與其在自己上找原因,不如好生料理清楚那些真正的罪魁禍首。”
與其責備自己,不如埋怨他人。
這話不該是正道人士說出來的話,林渡想了想,沒有說。
元燁說了,“我知道,我父皇就是這麼干的,與其責備自己,不如懲罰他人!統統下獄抄家!”
林渡:……還得是他們老元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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