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的時候，賀鈞過來請項家人初八去家裡吃年酒。別人都不大想去，永柱便讓南跟著去。

賀鈞只好作罷，又悄悄的和青竹道：“家母想請妹妹也過去坐坐。”

青竹聽說有些納悶，去做什麼，便道：“我這樣去好麼？”

賀鈞真摯的說道：“去坐坐吃頓午飯吧。”

青竹道：“我回頭去問問。”

青竹只好和白氏說了，白氏道：“既然單獨請了你，你就去吧。不用來問我。”反正從來沒將賀家的人看上眼。

青竹見白氏應允了，便答應了賀鈞的話。賀鈞顯得很是高興，連忙說：“那麼明日一早你和項兄弟一道來吧。”

“哦，好的。有勞你跑這一趟。”

翌日，永柱給了南幾錢銀子，讓他上街買點什麼東西給賀家帶去，正月裡沒有空手登門的規矩。南連忙答應了。

青竹在自己房裡換服，南走到窗下催促著：“該走了。”

“立馬就來。”青竹又抿了抿頭髮，繫好了手絹出得門來，見南已經在檐下等候著。兩人相約著要出門，白氏對他們說：“早些回來，家裡還有事等著辦。”

青竹答應了一聲。這裡就出了門。

青竹走在前面，南跟在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此時天寒地凍的，也還沒回春，只樹林間一些麻雀正嘰嘰喳喳的著。

走不多時，突然見有人趕著幾隻大白鵝正向青竹他們走來。青竹親眼見過鵝啄人的事，再加上被瘋狗咬過，膽子變小了不。猶豫不前的樣子。

南忙問：“怎麼不走呢？”

青竹連忙躲到了南後，張道：“還是你走前吧。”

南見面懼，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怎麼連這個也怕。不由得抓住了的手。回頭和青竹笑說：“有我在你怕什麼。”

南的牽著的手，和幾隻白鵝正面走過。白鵝們大搖大擺的樣子，倒沒出半點要啄青竹的樣子。過了好一段路，青竹才回了手。

到了鎮上時，街上已經有不的人了。果然正月裡比平時都要熱鬧，熙熙融融的人羣，男老，都裝束一新。店面也大都開門做生意了，吆喝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兩雜耍。

集市口旁邊又新開了一家酒樓，兩層高的房子。漆了磚紅，在整個平昌鎮的街面來看，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好房子。那酒樓掛著黑漆燙金字的大招牌。上面三個斗大的字“德馨樓”。這樣氣派豪華的酒樓，青竹想整個平昌鎮能有多人消費得起呢？可能定位太高，說不定過不了幾個月就會因爲客源問題而關門大吉。

青竹埋怨道：“長這麼大，竟然連縣城也沒進過。真想以後有機會去逛逛。要是以後能到省城去見見世面也不錯。”

南說：“定有機會讓你逛個夠。”

見天好像還早，兩人隨意的逛了一會子。南又去食店裡買了兩斤素點心，一斤豬頭。青竹只盯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菱花樣式的小點心看，心想做得真是好看，雖然不知味道如何，不過這賣相是很不錯了。

南問：“要買麼？”

青竹搖搖頭。又問那老闆：“這是什麼做的？”

老闆說：“綠豆麪和了香芋泥做的，裡面是棗泥餡兒，四十文一斤。要不要買點嚐嚐？”

青竹心想還是算了吧。

兩人買好了東西便往賀家去。賀家的屋子在賀鈞幫忙的那家醫館後面一條的小巷子裡，青竹只來過一次幫忙送東西。由於這裡的道路本來就不復雜看，所以到很快就找到了。

賀鈞怕他們找不到，還特意到巷口來迎接他們。

見了面，相互問了好。樸氏在門口張了一會兒見青竹他們來了。滿臉堆笑：“總算是過來了。”

南將買的吃食奉上，樸氏又說：“項家哥兒姐兒的來坐坐就好。何必再買什麼東西。本來搬這個家還多虧你們項家幫助，不然哪裡尋得到這樣的屋子。”

南聽大哥說起過，含笑道：“嬸兒就別客氣了，爹說正月裡沒有空手登門的事。”

樸氏忙忙的將兩人迎進屋裡，又招呼賀鈞給他們添茶。這裡還忙著竈上的事呢。青竹接過了賀鈞捧來的茶，道了謝。賀鈞邊尋了張杌子坐下，與南大談特談關於這兩年科舉的事來，不時又添幾句朝中的政事。青竹也不了。

手中捧著茶碗，打量起這間屋子來。門板上的隙似乎比第一次來的時候張得還要大了，心想若是睡在這間屋子的話，風從隙裡灌進來，定會很冷。屋子雖然不好，不過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屋子正中放著張有些坑坑窪窪的八仙桌，也不知傳了多代人，桌有被蟲蛀過的痕跡。靠牆角的地方放著一張簡易的木牀，被褥收拾得很是整齊。心想大概是賀鈞夜裡住在這間類似於堂屋的屋子，他母親應該住在裡間。

青竹在跟前坐了一會兒，又不上什麼話，便起道：“我去幫忙，你們慢聊。”

青竹走到後面，卻見樸氏正忙著切菜。一個簡易的竈臺，上面一口黑乎乎的大鐵鍋，旁邊還有一個小爐子，爐子上的瓦罐里正咕咕的燉著東西，冒著熱氣呢。

青竹洗了洗手，笑說道：“嬸兒，我還幫你忙吧。”

樸氏被煙燻得咳嗽了一陣，忙說好。

青竹便蹲下來替樸氏理菜。樸氏見手腳勤快不免點頭含笑說：“我也多想養個兒，可惜只帶了這麼一個兒子。”

青竹一面忙活一面和樸氏道：“嬸兒有什麼好憾的了，賀哥如今也掙錢養家了，倘或後面中了舉，中了進士，難道嬸兒還沒福的日子？”

樸氏倒喜歡聽這話：“只是也不知有沒有那個福分。這年紀漸漸大了，有些不中用，他爹走得又早，我一人將他拉扯出來，說起來都是心酸。”

青竹聽著樸氏的唸叨，不免想起自己的母親來，同樣是寡婦失業，不過好在母親沒有樸氏這般寂寞，青梅他們陪伴著，日子雖然清苦了些，不過還不算十分難捱。

樸氏見青竹做事勤謹又麻利，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明明請了你們來做客，到頭來還讓你累了。這天冷，水也冷。放在那，我來弄吧。”

青竹含笑道：“沒關係的，反正他們倆在前面聊著我也不進話。不如來陪陪嬸兒。”

樸氏切好了菜，洗了鍋。青竹又主幫忙燒火，樸氏趕著做菜。又一面和青竹閒聊：“你們項家太太人看上去倒還隨和，只是請了好幾次來坐坐，似乎都不大願意。果然是瞧不上咱家孤兒寡母的。”

青竹想，白氏可不就是最普通的鄉野老太太，沒什麼見識，又很勢力麼。只是不大好說出口罷了。

樸氏又道：“我見你們兄妹倆倒還好，上次不的多虧遇見了項哥兒，只怕我家的兒子已經沒命了。”

青竹笑道：“這都是緣分。”當然也在意樸氏說的兄妹倆，看來賀家母子是真的把當項家的兒了，青竹倒沒多加解釋什麼，反而覺得這樣還輕鬆一些。

到了吃飯時，飯菜都擺在那張八仙桌上，人不多，也沒別的地方可坐，只好大家在一吃了。樸氏切好了豬頭，和南買的點心，拿盤子裝好盛了上來。樸氏坐在上首，下面賀鈞相陪，南與青竹打橫。

席間，賀鈞和母親商議：“才我和項兄弟商議了，四月就去考院試。”

樸氏聽說，頷首道：“去吧，我沒什麼說的。”

賀鈞又和南道：“不如項兄弟和我一道場吧，就向上次那樣。考了再回書院接著繼續唸書。”

南說：“答應了山長二月裡回省城，所以過了燈節必須走。再說我還沒準備呢。賀兄長我兩歲，早些搏個功名也好讓嬸兒福。”

賀鈞笑道：“你又用這話來搪塞我。左相公明年可都要去鄉試了。”

南無不欽羨：“陶老先生很看重他，希他這第一次就考中了，不然又得等三年。”

聽著他們的談話，青竹想，是呀南說來年紀也不算很小了，爲何不這裡一同去參加院試呢，書院那裡寫封信過去，託田家人幫忙捎了。現在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要說準備也還來得及，不就是考那麼幾本書麼？倘或中了秀才，再回去讀個幾年回來參加鄉試也一道程序。再有田家那邊是看人下菜的，當初左森中了秀才，不是眼的跑去結。要是南也中了，說不定田老爺還些盤剝。細細的琢磨了一番，心想必定要找南好好的商議了。

飯後，這兄弟倆又聊了半晌的話。青竹想到出門前白氏的代，才說要回去。南便跟同青竹一道走了。

這裡樸氏和兒子說：“項家的這個閨倒是個不錯的姑娘，人長得標緻，做事勤快，言談舉止也都是個出挑的。真真是個如意人兒。”

樸氏的話恰巧說中了賀鈞的心事，紅著臉說：“這些話娘暫且不要提，以後再說吧。”

樸氏瞅見這神，心下也明白，笑說道：“好，我不說。你現在用心讀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