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好的說著人話嗎?”
楚懷嬋踏出府門,方才一直忍著的眼淚這才掉了下來,一時之間又哭又笑,惹得楚去塵麵異地看著,兩步把他往裏推:“回去,別摻和。你和爹利益一,你現在做什麽,大家都會算到爹頭上。先參後救,裏外不是人,這算怎麽回事?你讓文武百如何看爹?”
楚去塵剛要說什麽,又加大了幾分力道,將他使勁往裏一推:“有事我派人來找你便是。”
說完就走,楚去塵猶豫了下,立在臺階下看他這妹子迎著深秋雨幕一步步走遠,邊走邊拿帕子了淚,爾後仰頭笑了笑。
楚懷嬋拐過巷口,車馬備在此角門,剛要上馬車,忽聽得巷角有人喚,遲疑了下,跟過去,見是扶舟,心底的大石忽地好像就墜了地。好似隻要知道孟璟有安排,便不必再怕了似的。
扶舟將往裏引,走到巷尾,這才道:“夫人,我得照主子的吩咐和您代幾句,待會兒您便自行回府,我還有些別的事要辦,不能陪您回了。”
“他怎麽樣?”楚懷嬋沒問他要代什麽,反而先問了這一句。
“沒事,人在刑部,刑科給事中寸步不離地盯著呢,況今日大朝上這麽一鬧,百都知道此事了,隻會明著來,不會玩的,夫人放心。”
“他故意的?”
“差不多吧,多一雙眼睛盯著,萬歲爺便要多顧忌一分。有薛敬儀這一道奏本先行,才會有詔令進京的詔書,可皇上隨後便知道了老侯爺的事。若今日不認,侯府世子自然不得草草定罪,到底怎麽置這事,皇上估計也還沒想好,但萬一一個不忍,直接派錦衛下殺手也不是沒可能,若直接認下,三司會審都察院複核的流程得走,這段時日任何人都沒法玩招,皇上便是要如何,都隻能明正大地召見主子,也好談談條件。”
“父親昏迷多年,本不可能再號令得昔日麾下的事麽?”
當日進京路上,孟璟主對攤牌此等,彼時還未意識到此事的幹係竟然如此重大,如今想來才覺後怕,更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酸。
扶舟點頭,又道:“主子代您務必別輕舉妄,安心回府等他回來便是。”
他重音落在“務必”兩字上,楚懷嬋幾乎都能想到,如果這話是孟璟自個兒來說,大概就是滿臉輕蔑地說“蠢貨給我好好待著別壞我事”了,但猶豫了下,有些自責地道:“可我想見見他……若我那日不發酒瘋,他便不會舊傷複發,刑部的日子……不大好過吧?這些流程走下來,得要些時日吧?這幾日又雨連天的。”
扶舟點頭,也有些不忍,但最後隻是說:“隻能勞主子忍忍了。沒辦法的事,這事人盡皆知不說,主子份地位特殊,都專派一個刑科給事中守著了,便是要疏通也是幾百雙眼睛盯著,多一事不如一事。”
楚懷嬋神黯淡下來,雖知他還有後招之後,便沒有方才得知消息時的那般恐慌,但也不可能高興,尤其是想到當晚自個兒犯渾,惹得他如今又要多些傷痛,便更自責。
扶舟見不說話,行禮告退:“話我已轉達完了,請夫人回府等著便是。陳景元如今圍著侯府,隻進不出,我還有別的事要辦,便不陪夫人回去了。”
他說完轉就走,楚懷嬋猶豫了下,喚住他,遲疑了好一陣,才問:“他到底怎麽想的?當初殺孫俞二人時,絕不可能是想著要進京來認罪和皇上談條件吧?”
不然當晚也不必避薛敬儀,更不必懷疑。
扶舟怔在原地,猶豫許久,終是道:“夫人您別介意,我多說句實話,今日楚閣老牽頭彈劾,想必多多寒了主子的心,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也知道,主子肯定也能理解。但是……主子一開始走的路本是完完全全控住後軍都督府,再拿實打實的兵權和皇上對抗,有幾十萬大軍在手,暫且不說別的,起碼皇上威脅不到主子的命,若有朝一日,實在被無奈無路可走,走上僅剩的一條反路也無不可。”
“但若如此,等直麵迎上的那一日,您隨主子在邊地,不會有命之憂,但您的爹娘兄長乃至外祖族人必被牽連無一善終。主子不想讓您背著上百條人命,永生愧疚悔恨,這才棄暗投明。可這條明路,前路莫測啊。”
“這些話依主子的子,這輩子都絕不可能對您提起半句,但我實在是忍不住要多幾句,畢竟我眼睜睜地看著主子圖謀多年,眼見著隻要再多剔掉幾顆老鼠屎便勝利在,卻忽然功虧一簣,實在是心有不忍,更不甘。”
“還請您務必不要辜負主子。”
他歎了口氣:“畢竟,主子是為了您……才把自個兒的脖子遞到了皇上的鍘刀之下啊。”
第64章刑部一日遊
楚懷嬋怔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扶舟在雨幕裏走遠,這才失魂落魄地提腳往回走,馬車駛往西平侯府的路上,不克製地想起過往種種,譬如雲臺上那杯加了薑的酒,大婚當日親到昌平門下迎車轎的那個一閃而過的影,譬如他以一管羊毫在前襟上添上的暮睡蓮,又或者他在棲月閣裏為剝下的兩盤蓮子……
從沒想過,他們兩人能走到今日這地步,更沒想過,當日還說想試試在深淵前拽住他,他卻已經先一步,為淵前止步了。
馬車拐過街口時,忽地停,爾後便在裏頭坐了兩個時辰,一點點地看著夜越來越沉,也一點點地看著雨勢越來越大,空氣中的冷寒一步步增重。
終究無人可找,爹娘不會幫忙,兄長階太低辦不到,後軍都督府大將如今刀尖,偌大一個京師,獨留一人孤零零飄忽在夜雨中,無人可依靠。
馬車在夜時分駛了翠微觀,本已閉觀,道長卻親自來迎觀,語氣疏離地寒暄:“善士從前每月都會過來,如今卻許久不見了。”
“嫁人了,不在京師了。”輕輕歎了口氣,爾後又淡淡笑開。
道長見發髻,倒也不奇怪,隻是沒頭沒腦地回了句:“也是。”
他又問:“善士今日進香麽?”
搖頭,道:“想聽道長念段《淮南子》。”
道長難得笑了笑,淨手焚香,於雨夜悠悠裏,輕聲頌念起來。
伴著夜雨淅瀝,經文聲響起,的心慢慢也沉靜了下來。
低頭,緩緩過手上的籽玉鐲,這還是臨行前趙氏特地代的,說是既是要補回門禮,自然該有新婦樣,況西平侯府已經整整五年不曾見過它的主人了,主人當有主人的樣,今日這才第一次戴上。
長久地發怔,久到經文聲停下,道長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道長目落在腕上的鐲子上,忽然開了口:“夫人嫁去的是鎮國公府?”
愣了下,道長為世外人,從前知的份無非是因為娘親每月都來,自然清楚,而今已經久不來了,娘親念經祈福都不出聲,道長這種人應該很難得知此事,問:“道長如何得知?”
“這鐲子貧道見過。”道長笑笑,“五年前,西平侯夫人急急搬回宣府,自此再未回過京師,卻沒忘記貧道這個老人,遣人送了串念珠和一隻鐲子過來開,說是為子祈福,也為未來兒媳備著。貧道開過的東西,留有印記。”
楚懷嬋愕然,當日趙氏贈鐲子時言又止,隻說日後便知道了,原和孟璟那手串還有這般淵源。
沒出聲,道長又接道:“說起來,翠微觀與善士還算有緣,令堂五年前始信道,此後每月都來,至於再之前麽,便是西平侯夫人來得最勤,您的夫婿貧道也還認得,雖不耐煩,但隻要在京師,也肯經常陪自己母親過來的。”
楚懷嬋倏然笑了笑,原是這般,榮祿堂裏的溫天君想是趙氏供奉的,難怪孟璟一次沒去過,用來打發時間磨練子的也是禪宗的《宗鏡錄》。但畢竟是趙氏的心意,他便也沒拒絕那串手串。
至於和孟璟第一次麵,大抵也是在此吧。
這笑斂,但道長卻看了好一會子,爾後問:“夫人這般晚來,是有心事?”#思#兔#網#
楚懷嬋搖頭:“是有所求。十方觀為皇家道觀,我進不去,想問問……道長有沒有辦法?聽聞二位道長出世之前曾有舊。”
道長沒出聲,艱難接道:“我想見見持盈居士。”
這次回京,京師裏頭街頭巷尾都在流傳一個消息,說是當初孟璟的指婚詔書一下,聞覃一心求死絕不妥協,總算得長公主讓步,將送到十方觀做冠去了。
道長目鎖在眉目間,許久,點了點頭。
在十方觀外候了快一天一夜,第二日夜,總算有人來引進去。山路泥濘,的繡鞋早辨不出廓,又被飛濺進簷下的雨水衝刷了一整日,早已,連走路似乎都著咯吱咯吱的響聲。
冠徑自引往後院去,方穿過月門,見聞覃立在一株焦萼白寶珠下,靜靜看著雨幕失了神。
聞覃見來也不意外,隻是淡淡道:“你來了。”
倒像是一早便料定會來似的。
見疑,聞覃接道:“既是楚閣老牽頭,想必娘家無人會助你。他的外家麽,和你關係又太遠了,況且他舅舅掌著都察院,合該避嫌。至於後軍都督府麽,你更不敢用,生怕弄巧拙壞他的事。”
“你隻能來找我。”笑起來,比一旁的白寶珠還要燦爛上幾分,“從這點上看,我總算勝過你幾分。”
“聞小姐自是牡丹真國……”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聞覃淡淡道:“我號持盈。”
楚懷嬋便沒再說恭維話,聞覃自行接道:“當日舅舅賜婚聖旨一下,我先是大鬧了一場,爾後便覺也沒什麽關係嘛,他那臭脾氣,想必不會給舅舅塞給他的人好臉。不過麽,這臭脾氣也是聽人說的,沒出事之前……他格很好的。但今日你肯來,想必他待你還是不錯的吧。”
“不錯的。”
聞覃輕輕笑起來,問:“所以都是假的咯?”
“半真半假吧,說壞也不見得,好起來的時候是真好,不過壞起來的時候麽,也是不就要賞人板子的臭脾氣。”
“也是,那日在謹殿和雲臺,他還兇我來著,從前是從來沒有過的。”探手取下一枝白寶珠,看著上邊的雨水,眼神飄忽,“那日你也在的吧,若早知那日會有這麽一紙詔書,我便如何也不肯向母親妥協先走的。”
楚懷嬋沒應聲。
看向已經的風,拖著調子緩緩道:“不過你放心,他既然已娶了你為妻,我便不會再讓他為難,自然也不會讓你為難。這幾日雨大,我就是想看看,萬一你連一場雨都不願為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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