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災？”王市長沉了半響，“難道是拆遷的問題？”

“這我就不知道了。”李穆說。他說的這個之災，指的是礦山宿舍裏麵不肯搬走的住戶串聯起來，和拆遷的打了一場。礦山的人團結，有各種開礦工，差點還用到了開山的炸藥。拆遷的被拆遷的，加起來傷了好幾十個，其中有些還是重傷。這事弄得很大，市裏區裏十幾個員被撤職查辦，王市長似乎沒有因為這事牽連，不過他自己這時候也不知道。按照普通員的想法，這時候應該是講和諧合稀泥，不管誰對誰錯，先把事下去再說。李穆的算盤，就是讓王市長勸一勸這個順風地產，出多一點補償金。又或者派人去瓦解一下被拆遷的串聯，總之不要打起來就行。一打起來，順風地產固然沒落著好，可是被拆遷的那幫，雖然是拿到了賠償，可是重傷輕傷的，又何苦來哉？

“王市長，這要是真的，可是大事啊！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楊局長說。和諧社會講和諧，因為拆遷而發生了流衝突的話，國土的規劃的城管的這些和拆遷直接相關的部門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我們應該……嗯……立即……嗯……”總不能說應該在市委常委會議上說李穆卜了一卦，算出來這裏有之災？

“這個……”王市長也有些遲疑，不過是另外一個方麵的，“要是阻止了，這地的風水格局會不會被破壞了啊？要是本來能發達的，結果我們橫一手，這塊地不能發達了怎麽辦？順風地產劉總可是省裏某人的大舅子，他這人啊，幹什麽幹壞了，都是怪天怪地怪空氣。要是他幹這個地塊賠了錢，肯定要在他姐夫麵前說我們壞話，到時候上邊肯定要怪我們沒做好工作。”

“這個當然不會！”李穆連忙想了個理由，“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是能夠阻止這場無妄之災，隻會讓商場更加興旺發達。”

“太興旺了也不好。姓劉的討厭得要死，他算個什麽東西啊！中學沒畢業，在街上擺地攤的混混。就是因為姐姐嫁得好，這幾年可發達起來了，還來和我吆五喝六的。在我的地盤上麵建商場，還神神的說什麽不準複印！他的！”王市長說，“就算他姐夫都不敢這麽和我說話！”

“王市長……”楊局長嚇得臉都白了。

“你怕什麽啊！”王市長也覺自己說得有點過了，“難道我們這裏有誰會說出去？是你還是小李啊？”艾莉就這麽被他忽略了。

“我一向很嚴。”李穆連忙說。

“好了好了，我們別說這些掃興的事了。”王市長說，“讓他們上菜吧，我們喝幾杯……接下來我還要趕場呢。”

“好的！”李穆立即出了房間，讓門外等了好久的服務員上菜。

“對了，王市長，今天怎麽是一個人來？”楊局長問。

“自己一個人自由一些嘛，我又不是不會開車。”王市長說，“白天對著書司機一大幫人，討厭的要死。”

“這樣不安全啊！”楊局長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說。

“有什麽不安全的。”王市長不以為然地說。

不過李穆知道這是為什麽，這事也記在了那篇《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文章裏麵。王市長求了一個簽，上麵說他是“一枝孤梅傲深山”，所以王市長隻好獨來獨往。作為一個副省級城市的常務副市長，王崗忙得要死，每天都有無數文件等著理，無數飯局等著奔赴，就沒有不重要不急的，不帶著司機書本理不了。可是王市長為了這麽一隻不知道什麽意思的簽，卻是頂著力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當然幾個月之後他就不了了，雖然還是自己開車，卻讓司機和書開另外一輛車在他後麵跟著，還不能跟得太近。

“我看王市長的命格，是有點獨來獨往的樣子。”李穆說。

“是啊？這也看得出來啊！”王市長很高興地問。

“不太通，不太通。”李穆暗恨自己又多了。

幸好這時候四神湯上來了，服務員先把湯渣都呈了出來，把一個大盤子堆得滿滿的。母和山貓是切塊的，還看不出什麽來，蛇、卻都是全須全尾，看得清清楚楚。艾莉看得打了一個冷戰，連忙說：“這湯我不要了。”

“怎麽了？”王市長問，“你不吃蛇嗎？”

“不是，這_頭太可怕了！”艾莉說。很多先富起來的洋人有一個很奇怪的觀念，不能看頭，特別是不能看眼睛。看了他們就覺得吃不下飯。艾莉也是如此，是真的不能看烏的頭，卻沒注意到在中國文化中，烏的頭還指代另一種東西。

王市長聽了這話，笑得直不起來，“太可怕……太可怕了！小李啊，你真是生猛！不行……本來不想喝酒的，現在不喝兩杯都不了。你們帶酒了沒有？”

“帶了，”楊局長連忙從包裏拿出四瓶茅臺酒來，包裝十分陳舊，酒也發黃了：“這是真正十年陳的茅臺酒。我朋友十年前買的，一直放到現在。”其實這是他自己的私人珍藏，他十年前就買了幾十箱的茅臺藏在鄉下的酒窖裏麵，不過這事不好和人說——就是十年前，茅臺也是要好幾百塊一瓶的，憑他的工資絕對買不起這麽多。

“茅臺就茅臺吧。”王市長看著服務員給幾個人斟滿了酒，舉起酒杯對李穆和艾莉說：“敬你們兩個。”說完一口把酒幹了。

“不敢當，不敢當！算我敬的！”李穆都沒說完，看見王市長把酒喝了，連忙把自己的酒也一口幹掉，然後拿過艾莉的酒說，“還要開車，我就代喝了吧。”

“這當然不行了。”楊局長義憤填膺地說，“怎麽能代喝呢！這可是王市長敬的酒！王市長啊！那是輕易敬人的嗎？”

“怎麽敢讓王市長敬酒啊！”李穆說，“這是我們敬王市長的。”

“那就更加不對了，你敬人更應該全喝掉啊！”楊局長倒不是對李穆和艾莉有什麽意見，不過這種領導不方便說的話，他作為王市長門下走狗，必須要這麽維護領導的權威。

“我……”艾莉剛想說什麽，就被王市長打斷了。

“楊局長你別這麽咄咄人嘛。”王市長說，“人家小姑娘不想喝酒，也不能著別人喝。獎勵總是比懲罰更有效，我看這樣吧，小李啊，你不是想要開發一塊順風地產商場旁邊的地塊嗎？”

“是啊。”楊局長已經把這事和王市長說過了，“1000多平米。兩畝不到，小地塊。”

“我喝酒呢，是不怎麽行的了。不過楊局可是我們政府裏麵著名的千杯不醉的酒仙啊。楊局，你就陪著小李和他朋友喝酒，他們兩個每人各喝一杯，我們就幫忙，批他們那一千多平方建一層，怎麽樣？”王市長說，“代喝也行，這樣我夠意思了吧？”

“好啊好啊！”楊局長高聲答應。他估著李穆最多就是十幾杯的酒量，那個艾莉應該更，隻要王市長肯出麵，把那塊地轉商業用地再在市中心批個15層，應該也沒什麽問題。這樣他也對得起李穆送給他的價值差不多200萬的古董了。那塊石碑他拿回了家去，越看越喜，每天不幾下就不舒服，恨不得抱著石碑睡覺。他還把石碑上麵的字跡拓了下來臨摹，越寫越覺得自己的筆字進步了。對於李穆這個人，他也是放在心上的，這時候有了機會，他也願意幫李穆一把。

“李穆……”艾莉看著李穆。

“喝！”李穆小聲對艾莉說，“這時候就別管喝醉不喝醉了，這麽好的機會千載難逢。要是能夠建多幾層，可就幫了我的大忙了！盡量喝多一點！回去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說的啊，可不要說話不算話！”艾莉說。

“當然也不要喝得傷了。”李穆也不想有誰喝得進醫院，人命關天，錢再多，也不能和人命相比。一層一千多平米，每平方兩萬，扣去各種本，能賺一萬多，多建幾層建幾層，不過就是幾千萬的事，不值得用命去搏。李穆的目標可是一百億！是革命的本錢，要是為了幾千萬就把弄壞了，那可就不劃算了。

“你放心好了，”艾莉說，“那兩瓶酒加起來我一個人喝掉都沒事。”難道艾莉也是一個千杯不醉的酒神？“這可是50度的酒啊！”李穆小聲說。國外就算是大名鼎鼎的伏特加，絕大部分也都是40度，過了50度的酒不是沒有，不過那些都是用來做尾酒的基酒，混合其他的無酒或低酒飲料的，不是直接用來喝的。況且這是十年的陳酒，要是保存不好，究竟會蒸發幹淨。但這兩瓶茅臺顯然不在此列，他們都被保存得很好，這樣酒蒸發得沒有水多，酒濃度進一步上升了，現在可能有60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