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海水倒灌。

尼亞加拉大瀑布凍冰雕。

連海浪也被凍了藝品。

這就是他們到這間酒店后，看到的各種新聞。

萬幸，暴雪結束，天氣回暖了。

“那幫專家老說全球氣候變暖，逗我玩兒嗎？”表弟在拿火，順便吐槽。

“這里是大湖效應，地理教過的，你肯定沒好好學，”殷果還沒睡醒，站在烤面包機旁，等自己的面包片，喃喃著抱怨，“要晚點兒來，就不會這麼倒霉了。”

原計劃是三月來，四月走。可孟曉天非要一月就到，說要全方位多季節適應環境，其實就是想趁著殷果在的機會，奴役做向導，帶自己玩紐約。

孟曉天自知理虧，訕笑著說：“幫我也來一片。”

殷果答應了聲。

“姐？”

“嗯？”

“你不謝一下大帥比嗎？”

啪嗒一聲，面包片掉落在銀不銹鋼托盤上。

殷果用夾子，把面包翻了個面，繼續烤：“是想要謝，沒想好怎麼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大家都是中國人。我把他微信推給你。”

那天下車前，孟曉天千恩萬謝，厚著臉皮把林亦揚的微信要到了手，算有了一線聯系。據說這兩天，表弟在微信里也和他聊了幾句，和善的。

殷果七八糟地想著，孟曉天把林亦揚的微信推了過來。

名字：lin。

啪嗒一聲，面包片再次掉落。雙面烤完。

殷果夾起面包片，拿了小盒黃油和草莓醬，回到靠窗的餐位上。后表弟發現忘記給自己烤面包，連喊三次無果，只得郁悶地自力更生。

殷果將盤子放在紅格子的餐布上，看著林亦揚的名片，想加好友，猶豫了會兒，沒加。放下手機，拿起叉子，埋頭吃炒蛋。

想到那天晚上，有點犯怵。表弟和眼鏡男從洗手間回來時候，撞見林亦揚在收份證，眼鏡男哈哈大笑，問殷果還想不想看戶口本的信息頁？反正那個時間國是大白天，有機會讓林亦揚家人拍照給看。

太尷尬了。

孟曉天拿完食，回到殷果邊，看到握著個手機在猶豫，一把將手機撈了過去，自說自話地加上了林亦揚的微信：“怕什麼？大帥比人多好啊。”

剛申請通過好友，對方就接了。

“通過了。”孟曉天給看屏幕，順便發了一個笑臉。

殷果搶回來手機。

看著屏幕上孟曉天發出去的表，知道自己不得不打招呼了。

捧著手機，謹慎措辭：你好，我是殷果，那天在red fish酒吧的中國人，就是那對你幫助過的姐弟倆，我是那個姐姐。

發出去，又覺得自己這段自我介紹太啰嗦，想撤回。

還沒作，對方已經回復。

lin：知道。

真簡潔。

小果：那天多謝你幫忙，我們才能順利到酒店。你如果有空的話，我和弟弟請你吃頓飯，表示謝，你看可以嗎？

lin：不怕被騙？

小果：……那天我剛到紐約，又遇上暴雪，六神無主的。對不起，讓你好心被誤解了。

lin：好說。

小果：你現在還在曼哈頓嗎？我們可以過去。

lin：我人在火車站，要回dc。

回華盛頓了？

“說啥了？”孟曉天問。

“他說回學校了。”

孟曉天嚼著面包：“那我們也去，正好玩一趟。”

殷果“啊？”了聲。

“去找他玩啊，反正我天天閑著沒事。”

“都沒提前準備，車票、酒店要提前訂，”殷果求饒，“你別折騰了，先在紐約玩吧。又不急在今天吃飯。”

再說了，哪有追著人家請吃飯的，還是從紐約追到華盛頓，聽著就變態。

孟曉天看殷果不樂意，也不多爭了。

他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面包片，再去拿了一盤食。

這間旅館雖然設有餐廳和酒吧，可一過飯點，服務生都會消失無蹤。前兩天暴雪未停，他們不想出門，想在旅館里解決午飯，結果找尋了一圈，別說是廚師，連服務員都沒見到一個。最后兩人得去問前臺哪里能吃飯，國小妞熱地告訴他們說，要等到五點半，餐廳的人才會回來工作。兩人不得已，可憐地在旅店上下幾層找自售貨機，想要找到一點點食，發現所有的售貨機都只出售飲料。最后兩人無功而返，在房間里嘮嗑喝水、喝水嘮嗑，上網喝水、喝水上網，熬過數個小時，終于吃上了牛排。

經過那一，孟曉天徹底學聰明了，只要還能吃早餐，就要吃到死撐。出門在外，絕對、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吃飽的機會。

兩人關于華盛頓的話題截止在早餐廳。

后來孟曉天沒再提，殷果也沒當回事。回到房間休息了半小時，找到附近的超市地址，拉上一直在聊微信的孟曉天出門，去采購生活用品。他們這次在紐約預備住3-4個

月，殷果沒帶大件的日用品，都計劃是在當地購買。

一進超市，第一時間去了日用品貨架，孟曉天則殺去了食品區。

按照標牌提示，最先到洗發和浴專區，很快看中最上層的大瓶，剛好兩人能用三個月差不多，墊腳夠了半天，抓到一瓶。

“買啥呢？”孟曉天繞過來。

“洗發，”殷果又去找浴，“你別跟著我，我要買好多東西。”

還有些是不能讓孟曉天圍觀的。

后的人手，越過殷果的頭頂，走了手里的洗發：“先走啦，回來再買。”

洗發被放回原。

“我剛拿下來，”而且是從那麼高的地方夠下來的，“你快給我。”

孟曉天不由分說地拉起殷果，向外走：“我剛買了車票，時間張的，快點回去收拾東西，要不然來不及。”

“你買了票？怎麼買的？在哪買的？”殷果懵了，他們倆不是一塊兒進的超市嗎？進超市之前也沒分開過，是什麼時候買的票？

他把自己的手機在殷果眼前晃了晃，顯示著去華盛頓的電子票：“大帥比教我的。我和他說你是個廢柴，連火車票都不會買。他就推薦了一個app給我。”

孟曉天嘚瑟著，覺得自己連火車票都能搞定了，簡直是飛速長。

殷果則震驚于孟曉天主意大，搶走他的手機，翻看著他們的聊天記錄。何止是編排自己笨，簡直是連家底都對林亦揚代了。孟曉天在微信里充分開啟乖巧模式，對林亦揚解釋：自己申請了這邊的大學，提前來適應生活，順便多參觀幾個名校，萬一今年沒申請上，明年繼續。而殷果因為去年來過，被家人委托照顧他這個表弟，為了他的專屬陪游。

聊天記錄里，那個男人回復不多。

最后一句結束在三分鐘前。

lin：dc火車站有shake shack，第一次來的話，試一試。

“這是什麼？”孟曉天在后問。

“漢堡店。”

“人家比你靠譜多了，你都不告訴我。”

“我們不是剛到嗎？”殷果委屈，“紐約也有，你想吃我帶你去找。”

孟曉天才不理會殷果的解釋，第一時間拉回了旅店。

他沒經驗，訂的車票就在兩小時之后。兩人完全沒準備，來不及收拾行李，抓了兩件服和洗漱包塞進雙肩包，拿上證件、信用卡和手機，奪路狂奔，直奔火車站。

在出租車上，殷果埋頭挑酒店。

到火車站時，專心訂酒店。一路都在和工作人員電話，選房間，報信用卡訂房。孟曉天一手拽著的雙肩包，穿過人流，跟在進站隊伍里，領著殷果往前走。

刷票，進站。

兩人就如此，像是在打仗一樣地上了車，大部分乘車的旅客都已經落座了。

“找個挨著的座位吧。”

殷果看這節車廂是沒希了，所有雙人座位都被占了其中一個，只能往下一節車廂走。穿過兩節車廂后，看到了雙人空座，把自己的小雙肩包擱在腳下，靠著窗邊坐下。

孟曉天將大雙肩包扔到行李架上，坐在殷果外側：“你說，這火車也不提提速，紐約到華盛頓這點兒路，咱高鐵一個小時就跑完了。買票時候，告訴我要三個多小時，嚇我一跳，高鐵的票價，綠皮車的速度，絕了。”

孟曉天在邊念念叨叨。

殷果拒絕說話。現在也沒鬧明白，是怎麼被孟曉天連催帶趕，弄上火車的，明明只是想逛逛超市，買買洗發和生活用品，莫名其妙要去華盛頓？

殷果看著車窗外的站臺，幾秒后，腦子里冒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好像那天的車錢也沒給他？

***

火車臨開前，林亦揚上了車。

他懶得往后走，挑了一個位子坐下，邊是個黑人母親抱著了一歲的孩子。孩子正在哇哇大哭，母親束手無措，只能心疼地拍著孩子，不停地說“sorry”。

在年輕母親哄的聲音里，他掉防寒服，把服團一團塞到頭頂的行李架上，又把運包也塞了進去。他昨晚沒睡，剛坐下就拉高帽子，擋去車窗外的。

“幫個忙，可以嗎？”黑人母親的聲音在問他。

林亦揚困得不行，以為是幻聽。

黑人母親尷尬地再次問了句，他從半夢狀態驚醒，拉下帽子，兩手在臉上了兩下，徹底清醒過來，低聲說了句：“sorry.”

于是，在火車離開站臺之后、漫長的十分鐘里，他都在幫這個年輕母親拿背包，掏瓶，倒……

等人家不再需要幫助，林亦揚也睡不著了，頭疼，困，視線一直在嬰兒喝的作里停滯著。口袋里的震聲把他喚醒。

是微信消息。

他從子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看，有2條新消息。

第一條來自“無所謂”：上車沒有？我下一站上來找你。

第二條來自“red fish”，這是林亦揚給殷果備注的名字，是那天兩人相遇的酒吧。

給自己發了一筆轉賬款：

非常激你那天的幫助，希我能有機會回報你。但在回報之前，希你先收下那天的車錢和酒錢。[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