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早朝后,又用了半日理完奏折,之后便照例去坤寧宮前守著。
盧振安笑著上前拱手請安。
“太子殿下,您總理國事,還要每日來坤寧宮前盡孝,當真是辛苦了。”
連續幾日都是太子監國,朝政有條不紊,盧振安對他也生出幾分佩服來。而皇上肯如此信任太子,太子以后的位置算是穩了,輕易無人可撼。
趙宸淡聲道,“盧將軍才是辛苦,從西南回來連片刻都不得休息,便一直守在這里。”
盧振安呵呵笑,“殿下過獎了,此乃武將之責。”
他低聲道,“繼永平侯和岑大將軍之后,王家又迅速敗落,皇上的左膀右臂都被剪除了,太子就沒覺察什麼嗎?”
趙宸負面無表道,“王家謀逆,這是已經定案的事。”
盧振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在趙宸邊,就似在閑聊一般,笑著低聲道,“對手手段高明,皇上難免也有被蒙蔽的時候。又或者,皇上有時也是騎虎難下,必須順勢而為。”
趙宸不聲,“對手?什麼對手?”
盧振安呵呵笑,“殿下是聰明人,如今還有誰有能耐做這些?”
“盧將軍以前是文,說話拐彎抹角。如今做了武將,怎麼還那般鬼鬼祟祟,有什麼話不能堂堂正正說出來?”趙宸冷眼看著他,“你平日里,便是靠這個來博取父皇信任的嗎?”
盧振安沒想太子如此不給他面,笑臉一滯,干笑了兩聲。
“著實是……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趙宸看他片刻,“若真如你所言,那你此次隨定國公回京,當真是失職。”
盧振安一怔,“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趙宸問,“父皇派你去西南的目的是什麼?”
盧振安呵呵笑。
自然是制定國公,不讓他隨意調兵馬。
趙宸道,“定國公在西南樹大深,你在西南或許能牽制一二,你如今在京城,可能知曉西南兵馬的向?”
盧振安臉一變,他在西南時日太短,并未培植下太多勢力,自然是不能的。
“殿下之意……”
趙宸淡淡道,“孤只是順你的話隨便一說。”
說完,便負手看著宮門口,一副不多言的樣子。
盧振安鎖眉頭,若有所思。
若晉王謀反,他的倚仗一是西北軍,二是西南軍。西北軍如今元氣大傷,守西北門戶尚且吃力,定騰不出兵馬來。且西北軍到京城需經過梁川,梁川大營擺在那里也不是擺設。
而西南軍就不一樣了,兵馬充足,與京城之間雖路途遙遠,中間卻沒有像梁川大營那般的屏障。
定國公一旦要謀反,可謂一呼百應,西南軍那些將甚至不看兵符便可出兵,騎兵不出半月便可直京城。
盧振安臉凝重起來,他不在西南,恐怕兵臨城下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宸沒有再理會盧振安,他知道,此人心思細,多想,只要給他稍稍引導,盧振安自己就能將他未說的給腦補全了。
趙宸擔心的是皇后。
這兩日坤寧宮一直沒什麼靜,恐怕是皇后尚未蘇醒。那丹藥今日應是服用了第二粒。去掉試藥的那粒,三粒應是都用完了。
若是還不醒……晉王那里不見得還有剩余的丹藥了——即便尚有剩余,經歷了靈安寺的下毒事件,晉王說不得還要在手中留下幾粒以備不時之需。
攸寧有多有個母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攸寧曾跟他說,母親給的那個襁褓,還能聞到母親的氣味,很溫很香。十幾年了,哪怕是鮮花也早已失了香氣,那襁褓上能留下什麼。
攸寧還讓他照著的模樣,畫了一幅母親的畫像,著畫像看了許久,“母親,你若是活著該多好。”
后來那畫像隨著進了太子府,哪怕是目不能視,也時常對著那幅畫像發呆。
趙宸在宮門口呆到日暮時分,剛打算離開,忽而宮墻傳來約的靜。
太醫們腳步紛,低聲說著話,似帶著抑的欣喜。
趙宸緩緩舒了一口氣,繼續在宮門口守著。
很快,宮門打開,麥冬出來了,神雖平靜,可眼中閃著彩。
將手里的一張單子遞給吳儉,“勞煩吳總管吩咐膳房做些吃食。”
吳儉臉一喜,忙道,“好,好!雜家這就去吩咐!”說著,人便邁著小碎步快步離開了。
麥冬抬眼了趙宸一眼,福了福,便轉關上宮門。
趙宸緩緩攥起拳頭,皇后醒了。
上一世皇后在病重好了之后沒多久,便是一場腥。
麥冬快步去偏殿,從燒水的大鍋里舀了一桶熱水,拎著回了寢殿。
寬闊奢華的金楠木拔步床上,皇后臉蒼白,閉著眼睛。
慶明帝臉上盡是歡喜,坐在床邊俯看著,小心翼翼喊,“阿瑤?可要喝水?”
皇上虛弱地睜著眼,但似乎撐不住,又沉沉閉了上,一句話也沒有回他。
慶明帝回頭問后的太醫,“皇后明明聽得見,為何不能言語?”
守在殿的兩個太醫跪下,“回皇上,皇后娘娘多日未曾進食難免虛弱,再加之那丹藥是強行補氣催發生機,要想調養回來尚需時日。”
慶明帝目冷厲,扶膝盯著回話的太醫,“你們該謝那丹藥強行補氣將皇后拉回來,接下來調養的方子你們細細斟酌,不可有半點差錯。”
“臣遵旨。”
太醫們瑟瑟發抖,連連應是。
麥冬端著盆子到床邊,福了福道,“皇上,溫水調好了,奴婢先幫娘娘潔面。”
慶明帝收斂威勢,“你們下去吧。”
太醫們戰戰兢兢退下。
慶明帝示意麥冬將盆子放到拔步床旁的架子上。
他沒有讓麥冬手,而是親自手,打帕子又擰干了,俯溫聲道,“阿瑤來,臉。”
他說著話,帕子輕輕敷在皇后臉上。
皇后子一,別開臉躲開他的手,睜開眼看著他,眼中盡是驚恐和茫然。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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