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到北京的航班只有晚上的,廠辦派了一輛車把陸天明一行送到了機場,大家提著簡單的行李通過了安檢,在候機室坐下,玻璃幕牆外是燈火燦爛的機場,一架東航塗裝的空中客車正靜靜的等待著,機場工作人員用叉車將航空食品和行李送機腹的行李艙。
「坐火車就行了,何必坐飛機,那麼貴。」老溫節儉慣了的,對葉知秋擅作主張定了兩張去首都的機票至今耿耿於懷。
陸天明爽朗的笑道:「溫工,你落伍了,現在飛機票比高鐵票還便宜呢,而且比高鐵安全,咱們一起飛,路上還能聊天解悶,多好。」
書打趣道:「溫工,陸總花公款請你坐飛機開洋葷還不好啊。」
老溫呵呵笑道:「飛機沒什麼好坐的,運五、運七、運八、三叉戟、直五、黑鷹、海豚、小羚羊這些我都坐過,不過客機還真是第一回。」
「溫工,你當兵的時候什麼軍銜?」葉知秋問道,老溫雖然是他的師父,但很提及自己的事。
老溫淡淡一笑:「是上尉、陸軍上尉。」
「給我們講講當年的事跡吧。」葉知秋滿懷憧憬的說道,老溫遲疑了一下,那段回憶是他不願意的傷疤。
正尷尬時,廣播開始登機,大家拿起行李和機票,依次通過驗票口,步行來到停機坪,登上舷梯找到自己的座位,葉知秋幫老溫放好了行李,請他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十幾分鐘后,飛機跑道,起飛升空,在夜幕中向北飛去。
老溫著舷窗外的夜,不思緒萬千,眼前浮現出一個年輕的自己,穿棕綠87式陸軍服,扛著金黃的上尉肩章,白襯黑領帶,英姿發,氣宇軒昂,是新型號攻關課題項目組的副組長,高級工程師,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
可是這一切只維持了短短兩年,因為新型號武出了事故,自己了替罪羊,然後是離婚、開除軍職,輝的前途變死胡同,自己帶著小的兒茫然無助的離開了基地,輾轉幾個單位,最後在江北晨機械廠紮下來,為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技員。
再後來,他患上了嚴重的腎病,廠子也頻臨破產,兒跟了他,了十幾年的罪。
一切源自那枚失控的導彈。
長久以來,巡航導彈就是盤桓於老溫心頭不滅的夢魘,直到那天,陸天明提出讓自己帶隊研發簡化版超廉價巡航導彈的時候,他才猛醒過來,若要打破這個魔咒,就要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老溫是正牌哈爾濱工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軍最尖端的研究所工作擔任過項目負責人,雖然那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但是底子還在,陸天明提出的這些技要求,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此次陸天明進京,是要找老關係疏通,爭取把晨廠生產的巡航導彈列總裝備部採購計劃,至要讓上面知道,晨廠是有料的,為此他們準備了很多資料,也託了不關係,晨廠的敗,不能說在此一舉,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役。
「溫工,躺一會吧。」葉知秋遞過來一個小枕頭,打斷了老溫的思緒。
……
江北到首都機場的航程不算長,一個半小時就飛到了,降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出了機場后,一輛軍牌田考斯將他們接到市的五星級賓館下榻,老溫這輩子第一次住這麼豪華的賓館,不慨萬千。
時間已經很晚了,招待方卻提出要設宴款待他們,盛難卻,陸天明只好捨命陪君子,老溫由於年紀大了,也不好,先回房間休息。
半夜時分,老溫被響驚醒,睜眼一看,衛生間的燈亮著,傳來嘔吐的聲音,穿上拖鞋過去一看,陸天明正趴在馬桶邊摳嚨,滿的熏人酒氣。
老溫趕拍打著陸天明的後背,幫他拿了條熱巾,陸天明了臉,擺手道:「我沒事,想灌倒我沒那麼容易。」踉踉蹌蹌走到床邊,一頭倒下,如雷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陸天明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和躺在床上,鞋子擺在地上,老溫已經起來了,正用酒店的信箋演算數據呢。
「哎呀,昨天丟人了。」陸天明爬起來說道,「七個人喝了十瓶五糧,以前我在部隊的時候也沒這麼喝過,老了,到底不比年輕人了。」
老溫回頭道:「昨天你沒服就上床睡了,我一個人也搬不你,想找他們幫忙,怎麼敲門也沒人理,我尋思可能都喝多了,就沒再驚他們。」
陸天明說:「他們倆是替我擋了不酒,唉,求人辦事就是這樣,捨命陪君子啊,今天中午晚上不得還要喝,溫工,你忙你的,別管我們。」
……
老溫第一次到北清大學來看兒,溫雪非常興,拖著陸謹一起陪父親遊覽了校園,看到兒生活學習的環境很好,老溫也很欣。
晚上,溫雪在學校附近的請父親吃飯,席間沒有看到韓冰,老溫納悶道:「小雪,你那個同學呢?」
陸謹搶著答道:「韓冰家裏有點事,最近忙的。」
老溫也就沒再多問,畢竟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
「小雪,爸爸負責的項目已經驗收合格了,如果能投產的話,效益將會很可觀,將來你留在首都工作的話,爸爸也能拿得出房子首付了。」老溫提起自己引以為豪的項目,滿面春風。
「是嗎,太好了。」兩個大學生也興起來。
就在老溫和兒團圓的時候,陸天明還在酒桌上酣戰,他有個戰友,現在總部負責軍購,雖然只是個大校,但手上權力大得很,上午陸天明就帶著所有的資料去了他的辦公室,雙方相談甚歡,中午又是一場招待宴會喝的是昏天黑地,下午去后海喝茶,晚上接著喝。
晚宴是在首都一家久負盛名的酒店舉行,裝潢極其奢華,包間大的能打籃球,服務人員都是挑細選的,大圓桌大的嚇人,坐在對面的人面目都看不清楚。
這回陸天明留了個心眼,喝酒前先弄了點酸墊底,不過還是喝多了,在洗手間狂吐一陣,頭腦稍微清醒了點,來到前臺結賬,首都消費不比地方上那麼寒酸,昨晚一頓夜宵就花了上萬塊,這一頓怕是沒有五萬下不來,不過為了訂單,認了!
前臺服務員看了看電腦,報出一個數字:「六萬八千元。」
陸天明差點坐在地上,最然晨廠獲得三億風投,但那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隨便吃頓飯就是一輛小轎車的價錢,在上他接不了。
但他還是拿出銀行卡來結了帳,拿著發票手都在發抖,這麼巨額的招待費,要是再辦不事,怎麼向全廠職工代。
他的老戰友從裏面出來了:「老陸,你怎麼跑了,這可不行,罰酒三杯。」說著把他扯了進去。
「老張,真的喝不了,緩一緩。」陸天明告饒道。
老戰友倒也通達理,找了個沒人的包間進去坐下,陸天明拿出中華煙給他,他卻掏出自己的煙盒說:「我的,特供貨。」
「老陸,你怎麼把賬結了,不給我面子啊。」老張問道,以前陸天明當團長的時候,他是政委,兩人是搭檔過一段時間,關係很鐵,上次晨廠仿製的蘇式裝甲車,就是他幫忙找的。
陸天明笑著:「應該的,應該的。」
「那……你看我們的導彈能行不?」
「呵呵,行肯定是行,能飛嘛,不過……作為軍用武來說,差距還是很大的。」
陸天明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如何介面了。
老張打了個酒嗝,說道:「老團長,你應該知道,一種武的產生,從立項、設計、試驗、定型、投產、到裝備部隊,再到形戰鬥力,起碼十年甚至更長時間,打仗不是小孩過家家,弄幾個航模就能上陣的,再說你這個東西真的不行,速度慢,不,拿自步槍就給打下來了,這樣吧,我爭取一下,採購一些當靶機來用,你看怎麼樣?」
陸天明一聽這話,冷汗都下來了:「老張,你聽我說,這種導彈雖然度稍遜,但是勝在價廉,數枚一起發,可以彌補度不足的缺點,對於買不起確制導武的第三世界國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啊。」
「老戰友,不是我不幫你,這裏面水太深,我也做不了主,你要知道,一種新產品的進場,關係到多人的飯碗,出口武的話,那屬於政治任務,更加馬虎不得,老團長,不是我批評你,你們晨廠實力有限,生產些防雷車之類的東西還行,高科技武還是盡量,說句不好聽的,你們一個小廠自投資金百十萬就能搞出來新玩意,讓那些每年拿幾個億撥款的研究所何以堪?你讓人家怎麼混?」
陸天明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老戰友的話雖然刺耳,但這就是現實,辛辛苦苦研製出的導彈居然被當靶機,這是很難接的事實,不過總比投資全打了水漂要好,他也只能忍氣吞聲的接。
「老張,謝謝你了。」
「行了,多年的老戰友,這點面子還沒有麼,歇夠了吧,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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