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晴進來的時候,已經驚了大雜院裡面的鄰居,四五個人端著飯碗圍在門口附近看熱鬧,看到劉媽媽癱在地上,兩個大嬸趕扔下飯碗上去攙扶。
「大姐,你沒事吧。」
「他嬸子,你醒醒啊。」
幾個婦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熱水,將劉媽媽救醒過來,醒轉過來頭一句話就是:「快去醫院!」
江雪晴一邊招呼攝影師跟上拍攝,一邊解釋道:「阿姨你別擔心,劉子沒有生命危險,你們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車就在巷口外面。」
劉媽媽強打神,打開五斗櫥翻出一個布包,拿出薄薄一疊鈔票,大概七八百塊錢的樣子,探尋的目看向丈夫,囁嚅道:「家裡就這點錢了……那些整錢都被存了死期。」
老爸氣的直跺腳:「就知道吃利息!兒子的是槍傷!這點錢管什麼用!」
淚在老媽眼中滾,鄰居們見不是事,紛紛勸解:「老劉,別生氣,我家裡還有點錢。」
「看病要,我們家那口子剛開了工資,我馬上給你拿過來。」
大傢伙紛紛回家取錢,不一會兒就湊了五千多塊,其中一位中年大叔拿的最多,一把手掏了兩千塊,老爸激的說:「老貝,謝謝你了,你家錢也,等明天把存單取出來就還你,」
中年大叔一擺手:「別客氣,這個錢也是專門留著給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看傷用的,不等著用,老劉你先去,回頭我讓小帥再取點錢送過去。」
兩雙飽經滄桑的手握到了一起,用力的搖了搖,啥也不說了。
大雜院的鄰居們你一百我二百的湊著錢的時候,攝影機就在一邊拍攝著,江雪晴握著話筒對著鏡頭很的解說著:「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氣有些寒冷,但是在這個破敗的棚戶區大雜院,卻著別樣的溫暖和濃濃的人味……」
湊夠了錢,鄰居又拿來雨和傘,送他們出巷子,前面有人幫忙打著手電筒,後面有人幫忙背著媽媽給劉子預備的換洗服,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忽然前面兩道雪亮的手電筒出現,走近一看,原來是派出所老王和一個年輕警察。
「老劉啊,我是來接你們去醫院的,你們家真不好找,我這個片警都差點迷路。」老王上前握住老爸的手,用力的搖晃了兩下,加重語氣說:「你養了個好兒子啊!」
況急,也不便多說什麼,劉子的父母懷著忐忑的心上了電視臺的車,前面一輛110警車閃著警燈開路,兩輛車直接向醫院開去。
……
市立醫院病房,只有劉子和宋副局長兩個人,外面細雨沙沙響,屋裡安靜祥和。
「這麼說,那把槍是在李有權的腰帶上的了?被你搶去打死了兩名劫匪。」宋局的鋼筆在筆錄上刷刷寫著。
「對,他后腰上著手槍,但一直沒有拿出來,不過我已經看清楚手槍的廓了,當時況比較急,如果我不出手,你們那個小警就會被劫匪打死。」劉子解釋道。
「嗯。」宋局點點頭,「在警察進銀行以前,你聽到劫匪和李有權之間的對話麼?」
「我聽到李有權指揮劫匪要挾警方撤離狙擊手和突擊隊,提出讓胡警當人質,和提供裝甲車的種種要求。後來胡警進來之後,他又提醒劫匪,警察上有攝像頭。」
宋局筆走龍蛇,將劉子的話記了下來,他特別欣賞劉子使用了「指揮」這個字眼,在其他證人的口供中,使用的是「指點」這個詞,一字之差,萬里遙遠,還是指揮這個詞用的比較恰當。
「很好,謝謝你的證詞。」宋局合上筆帽,沉了一下又說道:「我還想問個題外話,你是怎麼在極短的時間搶槍,上膛,擊的,而且你的擊技很強,但在你的檔案里,本沒過軍事訓練,我很想知道原因。」
劉子咧一笑:「你們的同事不是找出答案了嗎,說我是梁贊傘兵學校的畢業生,在外面當過雇傭兵啥的。」
宋局也是淡淡一笑:「他們yy小說看多了,哪有那麼多雇傭兵,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不想回答,或者出於一些原因不願意回答,就當我沒問過。」
劉子收起笑容,點點頭:「你說。」
「你是狼牙大隊的兵!」本來還溫文爾雅,滿面笑容的宋局忽然眼睛中四,炯炯有神的瞪著劉子,兩道目如同利劍一般,似乎要看他的心。
劉子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錶,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事到如今他也是無話可說,自己手這麼好,被人誤認為是什麼什麼大隊的出也有可原,看宋局那種期待的眼神,他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是。
良久,宋局終於合上了記錄本,無聲的點點頭,走到了病房門口拉開門,在要出去的那一瞬間,忽然轉頭一字一頓地說道:「狼牙大隊,國之利刃!」
劉子虎軀一凜,頭上虛汗都差點出來,這都哪哪啊,非要往自己上編排,再回頭時,說完這沒頭沒腦八個字的宋局,已經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
電視臺採訪車在警車的引導下,迎著蒙蒙雨霧來到市立醫院,看到電視臺主持人江雪晴攙扶著一對老夫妻從車上下來,正在臺上煙沉思的宋副局長苦笑了一下:「這個江雪晴,鬼主意真多。」
掐滅煙頭迎上去,直接握住了劉爸爸的手:「您好,您二位就是劉子的父母吧,我代表公安局,代表廣大群眾,謝你們,養了這樣一個優秀的好兒子,見義勇為,捨己為人,是真正的英雄啊。」
片警老王在一旁介紹道:「這是咱們市局的宋局長。」
「宋局長,我……」老爸的聲音有些哽咽,劉子這孩子從小就平庸,學習中流,育不好,混了個破大專出來后就待業,然後又失蹤了整整八年,回來以後倒是變厲害了,不過整天讓家裡提心弔膽,怕他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到一起,現在兒子竟然被公安局的高級領導這樣評價,如何不讓當父親的為之驕傲,為之容。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你兒子的一切費用都由警方承擔,我還有事先回局裡,你們老兩口趕去看兒子吧。」宋局長又和老媽握了一下手,給老王打了個招呼,讓他照顧好老兩口,便匆匆離去了。
三分鐘后,劉子的父母終於來到病房,看到兒子安然無恙,老兩口終於放下心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畢竟中了一槍,老媽說什麼都要看看傷口,劉子沒辦法,只好解開病號服,出纏著繃帶的上,指著右道:「就這兒,打了一槍,穿過去了,沒多大事兒。」
老媽的眼淚嘩的一下就出來了,兒子再大,也是娘的心頭,針扎一下還那麼疼呢,何況是子彈打過去的,老人家強忍著淚水,不想在醫院裡哭出聲來,老爸也來勸:「好了,這不是看見了麼,兒子沒事。」
一家人正在說話,忽然房門推開,一直在門外拍攝的江雪晴實在忍不住了,走進來說道:「劉子你好,我們見過的,我想借用你一點時間做個採訪好麼?」
被突然打擾,劉子心很不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冷冷道:「出去。」
好冷酷的眼神,攝影師不由得打了個寒,不敢再往前走,江雪晴也愣了一下,做電視臺記者這麼久,還從沒被採訪對象拒絕過呢,而且是這麼生,這麼不講道理的拒絕。
按理說江北電視臺的頭牌花旦此時應該生氣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江雪晴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好酷!
老爸咳嗽一聲說道:「小啊,我和你媽是坐人家江記者的車來醫院的,你就幫個忙,接一下採訪吧。」
老爸開口說,;劉子還有啥說的,爽快的一擺手:「好吧,不過要把攝影機關掉,我不習慣被這樣拍。」
電視臺做節目,把攝影機關了還做什麼做啊,但江雪晴卻鬼使神差的點點頭:「好吧,老王你先出去休息一下。」
攝影師退了出去,只留下江雪晴單獨採訪,漂亮的記者鎮定一下緒,用春蔥般的手指著那支帶著臺標的錄音話筒,放到了自己的邊:「能給我們講一下,你是怎麼見義勇為,擊斃兩名歹徒的麼?」
「搶槍,開槍。」劉子簡單說了四個字。
江雪晴瞪大了眼睛,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顯得這個孩子很卡通,很像貓咪,吃驚的問道:「就這些?還有麼?」
「沒了。」劉子依舊簡短截說。
江雪晴不死心,又問道:「那你開了幾槍?」
「五槍,每人兩槍,然後一個傢伙沒死,又補了一槍。」
「打在哪裡?」
「頭,口,眼睛。」
「……」江雪晴有些發懵,面前這個男人太冷酷了,太鎮定了,別說是一般人了,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警務人員,在擊斃犯罪分子之後都需要做心理輔導,再看看他,簡直就和踩死兩隻螞蟻一樣,毫無覺。
在這一刻,作為新聞工作者的江雪晴忽然確信,這個男人一定有著非同凡響的經歷,很可以深挖一下,當個炸的新聞。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保安,業保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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