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的第二天是個艷天,普照萬里無雲,天空湛藍到不可思議,大地被燦爛的籠罩,一片明亮。
葉羲站在破損的城牆上遙遠方。
微風徐徐,溫熱地拂在臉上。
頭領自此在這片大地上消失,但它們造的破壞還留存著。
他腳下跟廢墟似的羲城,城外坑坑窪窪的大地,還有滿目所及,多到不可計數的兇。
等兇退去,所有人才知道這場大戰他們總共殺死了多兇。
不誇張地說,大概足夠所有人一輩子不缺兇吃。
這麼多的兇,照理說會吸引很多來撿便宜的食,但或許是那場大戰餘威猶存,夜晚連巨蟲都不敢爬過來。
兇放著腐爛太浪費。
昨夜葉羲在離羲城一里遠的地方,畫了很多巨大的冷巫紋,冰氣十足,把兇堆在上面眨眼就會結冰,可以當冰庫使。
想起昨日的場景,葉羲還是后怕得微微心悸。
當時躺在鸑鷟背上,他突然心念一,想著假如倖存下來的戰士都是由他覺醒祭祀的,那麼力量或許足夠使他為祖巫。
人類雖死傷無數,但是十二氏族,八大部落,再加上其餘中大型部落,加起來的人口依舊是個很龐大的數字,而且有的還是八級,九級戰士,說不定能夠功……
這是個至極瘋狂的想法。
第一它需要讓其他巫主破碎自己意識海中的圖騰烙印。
第二它需要讓已經覺醒過的戰士,把自己的「核」挖出來,進行二次覺醒,和另外一位巫建立聯結。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
但這麼一個瘋狂的想法竟然功了。
而且假如人數稍微再一些些,那麼他已經失敗了。假如人數再多一些些,那麼他的意識海就被撐毀了。
只能說一切剛剛好。
察覺到後有腳步聲,葉羲回思緒,握著骨杖回看去。
是九邑元巫。
葉羲肅容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九邑元巫一驚,連忙還禮。
「您這是幹什麼?」
葉羲起:「多謝您和諸位巫的犧牲。」
千餘位巫碎了自己的圖騰烙印,今後需要漫長的時間重鑄自己部落氏族的圖騰,可謂犧牲巨大。
九邑元巫微微笑了,將他臉上的每一道褶皺都照得慈祥溫和,他慨地嘆息說:「假如昨日沒有那麼做,那麼我們現在已經全部見祖先去了,也不能站在這裡好手好腳地曬太,說犧牲談不上。」
「況且,我們還可以重鑄自己的圖騰,不是嗎?」
葉羲是這一代所有戰士共同的巫。
但下一代,是九邑部落的還是由九邑巫覺醒,是熔火部落的還是由熔火巫覺醒。秩序不變。
人群忙碌著。
大家在打掃戰場。
破碎的石磚和清掃出的石屑,被一堆一堆地運送出城。
羲城雖被毀壞得一塌糊塗,但多耗費些時間,總能重新建起來,然而羲城外面的大家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嗤。」
烏木彎腰用力地鏟了一鏟子土。
突然被染得濡赤紅,變了土,這挖出的一鏟子如果一,大概能出半碗來。
「嗤。」
烏木又狠狠鏟了一鏟子土。
藍鱗翼龍長壽不肯落到地面上,怕自己的腳爪被土弄髒,蹲在城牆上,低頭瞅著他勞作。
烏木挖啊挖啊,都挖了五米深了,發現還是土。
旁邊的兔人納一蹦蹦跳跳,也放棄用手刨土了,他捋了捋垂下來的兔耳朵,憂愁地跟小老頭似的嘆氣。
「這些土可怎麼辦呀?」
天氣一熱,腥味蒸騰出來,臭得要命。
烏木也很犯愁:「要不請巫施展雨巫咒,下一場大暴雨把這些沖刷乾淨?」
納一轉頭瞅了一眼城牆。
城牆壁上空空如也,荊棘藤爬下了城牆。它以為食,最喜歡土了,看著這麼多土開心得要命,在土裡翻滾著拚命汲。
然而它喝得太飽了,一邊喝一邊吐,弄得土壤的含量比原先還多。
周圍的人被它弄得抱怨連連,可是又奈何不了這個大傢伙,氣得把五木部落的人請來治它。
五木部落的人一看到就笑了。
「你們鏟什麼土,不用清理。」
他們笑呵呵地掏出幾大把種子。
「這是迷樹的種子,遇就長,系最喝了,正好,現在這土壤環境就適合種它們。」
「迷樹?」
這一聽就很喝啊!
大家擔憂地問:「那以後土壤里的汲取后,它們會不會枯死?」
五木的人不在意地說:「土裡的汲取后就換一種樹種嘛,到時候來我們部落拿種子,只要不是瀕臨絕種的植種子,隨便你們挑!」
「換一種樹……把原先的樹都砍了?是不是有些浪費?」
「不會浪費,迷樹的葉子像仙人掌的葉子一樣,水清甜,多,很好吃的,你們就當種菜。」
種菜?
種菜好哇!
羲城人一聽高興地啪啪拍大,兩眼冒。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種!」
農田都被兇毀完了,他們又吃了那麼多天,想菜吃都想得眼睛都綠油油的。
五木人哭笑不得:「哎哎哎,要種子快點破殼,得要用溫水先泡一會,你們急起來也太急了點……」
……
羲城在廢墟中一點一點重建。
新的羲城規劃得更完全,建造得更宏偉,更繁華。
鑒於羲城周圍的丘陵都被兇踩平地了,大家索讓長豸蟲將土壤全部翻了一遍,改造沃的平地,然後重新種上樹木。
隔壁大草原的草也被踩得一不剩,不過野草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雨季時,大家見證了它從無到有,從有到繁茂的過程,幾乎一天一個樣,沒人管它,大草原就自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人們想把在大戰中犧牲的族人和戰骸骨挖出來埋葬好。
然而這些骨和兇的混在一起,要全部找出來實在困難。
為了紀念那些死去的人和戰,還有壯烈犧牲的炎紋蕨,葉羲決定:「刻一塊碑吧。」
羲城唯一的石碑,那塊石碑法典已在戰鬥中毀去。
葉羲決定重新做一塊更大的石碑,上面除了刻上法典,把犧牲者的名字也全部刻上去。
他們應該和法典一樣被人們銘記。
此提議一出后,羲城上下都熱烈贊同。
其他部落氏族的人得知,厚著臉皮來打聽詢問。
「我們部落犧牲者的名字可以刻上去嗎?」
羲城人不樂意了:「你們部落立你們的,我們羲城立我們的。」石碑又不難立,幹啥跟他們一塊碑,不下了怎麼辦。
葉羲卻含笑道:「可以。」
得到滿意的答案,其他部落氏族人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過了一日,羽人默默地過來圍觀羲城人打造石碑。這些羽人高四米,各個面無表,站在旁邊的模樣還讓人發怵,弄得工匠們力山大,敲打的聲音都小了些。
後來一名工匠福至心靈,試探地問。
「你們……也想把名字刻在上面?」
羽人們點頭。
……
石碑還未打造完,各部落的人陸續開始啟程,返回自己領地。
恙部落急著補充蟲種,把犧牲者的名單統計好給羲城人,就心急慌忙地走了。
海巨蹼將五木部落的五顆巨樹從海島運來。
巨樹們載著五木部落人,邁著沉重又不失速度的步伐,向自己的家園穩步走去。下每一片葉片都綠意盎然,充滿生機。
氏族們也準備回去了。
他們最終決定返回西大陸,在西大陸安家。
西大陸號稱兇海,異常危險,不過頭領已經全部死亡,再也沒有什麼存在會對氏族造威脅。
蒼辛臨走時笑著說:「兇海……哦,就是你們說的西大陸,我們還沒完全探索完,這次在那裡安家,順便好好轉一轉,找個像羲城這樣空氣潤的好地方。」
葉羲:「歡迎做客嗎?」
蒼辛哈哈大笑:「當然!」
羽人們也返回冰原。
他們離開時跟九邑人起了小矛盾,被斐爾和九邑酋長聯手鎮,最後在葉羲的牽線下,羽人族和九邑部落定下了和平友好互不侵犯原則。
不過如果在大石墟到,羽人和九邑人爭奪石料或是爭奪獵,那就各憑本事了。
紅漠:「我們也走了。」
葉羲悵然:「不再多留幾日嗎?」戾鳥型大食量大,一天能消滅好多兇,他是真捨不得戾部落走。
紅漠小心翼翼地說:「我們還要準備過冬呢,快到秋季了,我們得多準備些乾柴,再多囤積些獵,卜巫預測今年是個大冬季,可不好過。」
葉羲神一抖擻,極力推銷。
「打什麼獵,這裡這麼多兇,乾脆多帶些回去!」
紅漠嚇得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多謝祖巫大人,路途遙遠它們又太沉重,把它們帶回領地我們的戾鳥怕是得累死,還不如重新到領地狩獵。」
葉羲有些憾地收回了念頭,笑了笑說:「那至帶些乾回去吧,這些天我們曬制了不乾,一個冬季怕是吃不完,請幫忙分擔一些。」
紅漠沒再拒絕。
「多謝祖巫大人,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部落氏族一個接一個地回去。
羲城雖好,但他們還是喜歡自己的領地,他們也急著要重建自己的家園,想必那裡也被兇糟蹋得一塌糊塗。
……
又過了很多年。
羲城已經繁榮得看不出曾經的創傷了。
易區重新開了起來,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的。有時氏族也會千里迢迢地過來,帶些西大陸獨有的稀罕好跟大家做換。
九工易區不服輸,研究出了好幾樣羲城沒有又使用的好東西。
然而大家還是喜歡來羲城易區。
來易品,也是來朝聖。
大家懷著虔誠的心來朝見葉羲,朝見這位活著的新祖巫,人類的守護者,遠遠地拜上一拜。
同時也來羲城緬懷那些在大戰中死去的人和戰。
羲城城。
波粼粼的星湖畔,夏蒼祖巫的石像,炎紋蕨的石像,一左一右地矗立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在它們的最中間,一塊參天石碑屹立著。
那是由大石墟中最巨大最堅的巖石雕琢而,能抵擋歲月漫長的侵蝕。
黑石碑上刻著麻麻的犧牲者名字。
有人,有戰。
經常有長者抱著孩子,指著那石碑上的名字,訴說著那一戰的輝煌和慘烈,那可歌可泣的一幕幕。
它們將變久遠的故事,一代一代永遠流傳下去。
今日又是個驕如火的天氣。
毫不吝嗇地照耀在石碑上,石碑被打磨得尖銳晶亮的角,反出一點璀璨的芒,芒將石碑最頂端照得亮晶晶的。
法典第一行
——願文明之照耀大地,人族輝煌永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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