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區食街。

葉羲和聽綠耳分坐在一張石桌對面。

這是一家賣炸的攤位，租的攤位面積很大，場地寬敞。平時它的生意極火，人極擁，但今天卻只有葉羲和聽綠耳兩個人。

因為周圍清場了。

手執骨矛的羲城戰士們分兩列，魁梧高大的軀猶如兩堵石牆，攔住了兩邊道路，不讓其他人過來打擾。

皮黝黑的攤主將剛從油鍋里撈上來的炸端上來。

他材壯碩，手腳輕快，盤子放在石桌上時的作堪稱輕盈，沒有發出一丁點瓷跟石桌撞時的響聲。

端上來后攤主立刻恭敬地退到不遠，沒有多說一句話。

兩人看著石桌上攤主端上來的炸。

那是五隻掌大的被割掉腦袋的迷你，被炸得金黃脆，五隻一同盛在一隻鍋蓋大的雪白瓷質盤子中。

攤主在後面蔽又興地了手，滿眼期待地等著葉羲開吃。

他希他們的元巫大人能喜歡他的手藝，如果能誇上兩句那就再幸運不過了，他能高興一整年。

然而葉羲只是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聽綠耳吃，只偶爾端起石杯，慢悠悠喝一口前一個攤主奉上的冰清酒。

聽綠耳咔嚓咔嚓地啃著炸。

炸對他來說太小了，兩口就幹完一隻，吃的時候還不吐骨頭，骨頭嚼得嘎吱嘎吱響。

很快盤子裏就只剩一隻迷你炸。

聽綠耳了角，言又止又滿懷期待地盯著葉羲。

葉羲喝了一口冰清酒，渾不在意地對坐在對面的聽綠耳道：「你吃吧。」

炸對聽綠耳來說是新鮮玩意，對他來說卻不是，何況他們剛才從食街尾端一路掃過來，已經吃了不東西，他肚子早就不了。

聽綠耳立刻不客氣地抓起最後一隻迷你炸。

在遠的攤主看得是哭無淚。

他們攤位一般賣的炸是融絨的做的，而這五隻迷你虹羽，質味特殊，又氣又不好繁育，非常珍貴，平時小心飼養著只等著他們的元巫大人回來嘗嘗。

結果他們的元巫大人居然一隻都沒吃到！

全給了這個不知道誰吃！

嗨呀……好氣。

壯碩的攤主悄悄地紅了眼眶，看起來委屈的。

這位攤主是峨蚜部落人，峨蚜部落人的特點就是，外表壯碩如鐵塔，心卻住著個小公主，別看這會只紅了眼眶，其實心裏已經在嚎啕大哭了。

聽綠耳吃完五隻迷你炸，不滿足地看向攤主，見攤主這麼一副樣子，愣了愣后，從懷裏掏出枚大荒種核扔給他。

攤主看著手中碩大冰涼的兇核，呆住了，回過神后立刻走過來將兇核還給聽綠耳。

「不用核。」

羲巫大人的客人他怎麼能收核，肯定是免費的。

葉羲含笑道：「收著吧。」

「噢，那我現在就去找零……」攤主不敢違抗葉羲的命令，沒有再推拒，但是心中十分不安，手裏的大荒種核好像火在燒似的燙手。

這是他第一次到大荒種的核。

葉羲眼帶笑意地道：「不用找了，這人兇核多的很，我可是特意帶著他來給你們創收的。」

被當做冤大頭的聽綠耳並不在意，附和道：「對，不用找我，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再給我炸幾隻炸，這還不夠我塞牙的！忒小了！」

攤主小心問：「大人，這種小個頭的虹尾沒了，融絨行不行？質沒有這種好吃。」

「行行！」聽綠耳也不懂什麼虹尾融絨的，反正羲城的東西都又味又緻的。

攤主看向葉羲。

葉羲對他點了點頭。

攤主這才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跑到攤位上忙活起來。炸攤客流量大，平時就準備著很多褪過又腌制好的融絨，這會倒是很方便。

只見他從一隻赭石缸里提起只鴕鳥大的融絨，將之放在案板上，再拎起一把半人長的厚重骨刀，砰砰砰爽利地切小塊。

在清水盆中洗了洗手，攤主把裹上麵，撒上蛋麵包糠。

攤位前有一口堪稱巨大的油鍋，直徑足有兩米，底下架著的不是篝火，而是羲城新得來的極品燧石，火焰呈藍，溫度極高，鍋清油沸騰。

「刺啦！！」

攤主將所有沸騰的油鍋。

聽綠耳嗅了嗅，轉頭隨口問葉羲：「這裏面放著的是什麼油？聞著好香。」

葉羲：「是一種油豆的植榨出來的油，我們它豆油。」

聽綠耳略興趣地挑了挑眉：「竟然是植炸出來的？我還以為這油是你們是用一種特別的炸出來，哈哈！」

「油不比植油，如果用來炸東西會很膩。」葉羲放下石杯搖了搖頭。

聽綠耳帶著幾分憾道：「可惜了，這油這麼香，我還想著提一頭回去炸呢！」

葉羲被逗笑了。

「不用提回去，我送你幾桶。」

聽綠耳開心：「好耶！」

融絨很快出鍋。

攤主將炸得金黃脆的融絨排放到案板上，拎起一把小骨刀，將它們切得更小，再把骨頭剃掉。

這次切下去，會發出咔呲咔刺的脆響，聽綠耳眼睛都直了。

「快些端上來，不用剔骨頭！」

攤主被催急了。

他不再剔骨頭，左手又拎起一把小骨刀，兩刀齊用，咔呲咔呲齊上陣。

很快炸被切好，撒上各種調味料，足足裝了三大石盆，熱氣騰騰地被端到聽綠耳面前。

聽綠耳二話不說，立即開。

葉羲看著差點將頭埋在石盆里的聽綠耳，微微皺眉：「你悠著點，前面還有很多好吃的你沒嘗過。」

聽綠耳空囫圇道：「沒事，這種蠻種沒什麼能量，再來十隻我都吃得下……就是得多去方便幾次，嘿嘿。」

葉羲不管他了。

九級戰士的胃好比熔爐。

蠻種對九級戰士來說確實能量太低，消化非常快，不像大荒種大荒真種，還需要花一段時間消化吸收。

「嘎啦嘎啦。」

聽綠耳牙齒咀嚼著骨頭。

葉羲聽得牙酸，偏過頭去，對著下一家在旁等候的攤主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做了。

這是家白蘆筍燴飯攤位。

白蘆筍需要現摘，最佳的是用澧泉水澆灌出來，剛剛長到十公分長的白蘆筍，一點雜都不摻，如玉似雪，鮮至極，吃著有種澧泉水的味道，配上獨特的醬，簡直難忘。

想起醬，葉羲開始懷念街尾的那家豬腳飯了。

那家豬腳飯最妙的就是醬，其次是燉得爛的豬腳，豬腳能像豆腐一樣撕開，如膏脂，口細膩，醬紅的一一的，紋理分明，再搭配上米飯，真是人間至味。

葉羲懷念地喝了口冰清酒，剛回過頭，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沒了？！」

臥槽這傢伙是兇吧，趁著他剛剛回頭化作原，一張口將三盆炸全吞了進去！

聽綠耳打了個飽嗝，無辜道：「沒了呀，怎麼了，你要吃嗎？」

葉羲目難以言喻地盯了他兩秒，站起：「既然吃完了那我們就走吧，去下一家。」

聽綠耳抬起手，正道：「等等，我覺得我還能再吃兩盆。」

葉羲將他拖起來：「我覺得你不能。」

聽綠耳嚶了一聲不不願地被葉羲拖起來，不捨地回頭向炸攤主，目深，彷彿是在看自己闊別三十年的人，特別人。

攤主憨厚地咧出個笑容。

他知道，上一家攤位這位大人就是這副模樣，他都看到了，並不是特別喜歡吃他們家的炸呢。

……

接下來葉羲帶著聽綠耳一路掃過去。

石脂魚海鮮飯、紅糖糍粑、生煎、蝦餃、蟹膏……聽綠耳除了數幾家不吃完，全部流連忘返，吃得眼淚汪汪。

最後一家是蓮部落人開的店鋪。

聽綠耳將最後一口糖藕艱難地塞進里，然後呼出一口氣，像灘水一樣無力地癱在石椅上。

「我、我得歇歇。」

聽綠耳著五個月大的肚子，打了個嗝后幽幽道。

葉羲心驚膽戰地看著他高高鼓起的肚子。

後面他都想帶他離開食街了，但聽綠耳死活愣是還要吃，結果吃這副青蛙樣子。

九級戰士的胃……應該很堅韌，不會破吧？

葉羲指尖冒出碧曦，時刻注意著聽綠耳，隨時準備在聽綠耳胃壁撐裂大口吐的時候給他治療。

但事實證明九級戰士真的是鐵胃。

只是短短十分鐘的時間，聽綠耳的肚子就以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癟下去。再跑了兩趟廁所后，聽綠耳又生龍活虎滿復活，肚皮平坦只剩腹，看起來還能再掃一遍食街。

聽綠耳見葉羲瞧著他的目古怪，後知後覺地有些害臊起來，不好意思地為自己申辯：「那不是明天就要走了麼，下一趟帶隊的不一定是我，現在不吃，回去以後只能幹想！」

葉羲：「哦。」

聽綠耳：「我也沒那麼貪吃的。」

葉羲：「嗯。」

聽綠耳：「……」

聊不下去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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