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吳羲和大夫家，儘管對方很希兩棵公孫樹能夠存活，但是知道，即便去外面買這兩棵大樹都不值十兩銀子，但是對方竟然一下子給了自己十兩銀子的定金。知道，對方是在向示好……還有吳氏布莊，對方知道要去買棉貨，便提前打招呼，以最低的價格讓給家人備置了整套的棉貨……

秀秀知道，已經欠下了人……所以，此時就沒有必要矯做作了。

秀秀收下木匣子依舊用花布包裹起來，用繩子捆紮好，與長貴告辭後，揹著揹簍急急地往家裡走去。

院子裡非常的熱鬧，這麼大雪的天，這一個在半山腰上一向沉寂的小院子突然熱鬧了起來，卻道是誰。還是在秀秀剛回來那會，假意過來看，實則看笑話的嬸子。二嬸子秦氏，三嬸子吳氏。

吳氏一見秀秀回來了，連忙從街沿上站起來，“喲，我們的秀才娘子回來了，哦，看我這張，現在應該是夫人了。”

秀秀聽說了一點這兩個嬸子來看自己的事，對這吳氏一點好都沒有，秦氏麼，大抵和自己的娘一樣。

秀秀不理會，吳氏便說開了：“嘖嘖，看看，夫人的架子就是不一樣啊，連我們這些長輩都不瞧進眼裡了。喲，揹簍這是什麼，是魚嗎？這是哪裡弄的？你莫不是跑到下面的月亮裡去淘的吧……”

秀秀怒道：“閉上你的烏，你那麼有本事，你願意哪裡淘就哪裡去淘。”

衆人都沒有料到。秀秀怎麼一下子變了這麼一個刺頭。這吳氏的雖然有些不討喜，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嬸子啊，這樣頂撞過去，實在有些不像話。秦氏想說什麼。識趣的坐回到凳子上。

王德深瞪了秀秀一眼，“說啥話的呢？”

趙氏一邊接過秀秀的揹簍一邊輕聲說：“們聽說你要回黃家了，所以特地來看看的。”秀秀懂孃的意思。不過已經不想再帶著面去應付這些了，太累了。沒說話，抱著花布包著的木匣子往裡屋去了。

秀秀剛走近裡屋，外面又熱鬧起來，花婆竟然來了，自然是爲了讓秀秀回黃家的事。

秀秀本打算吃過晌午飯再離開的，不過。現在看樣子，是沒有讓吃飯這會的清靜了。便跟屋裡幾人打聲招呼，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赤條條的來溜溜的走。

秀秀將兩隻狼崽抱起，兩個小傢伙貌似有些力氣了。“大灰小灰，我們要走了哦。”真的不想流淚的，但是眼淚仍舊不聽話地唰唰往下掉。

滴落在狼崽的腦袋上，小傢伙嗚嗚地著，直往懷裡蹭。秀秀拿了一個細蔑揹簍，在裡面放上一層稻草，將狼崽放進裡面，上面蓋了一張拆下來的舊被子，然後將木匣子捆紮在揹簍上面。背上揹簍便轉出了門。

花婆見秀秀背上揹著揹簍。一喜，笑著道：“大侄是這就準備過去了啊？哎呀，我就說嘛……走吧，我送送你。”

這是哪跟哪？秀秀對這個口舌生花的便宜嬸子一點好都沒有。現在不比以前，心裡不爽就不會去理會別人，所以秀秀掃了花婆一眼。冷冷說道：“不用。”

花婆討了個沒趣，攤著手，左右看看“這這？”，每人理會。

王德深和趙氏看著秀秀揹著包裹毅然離去的樣子，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們自然也看出了秀秀心裡不高興，不願意的，想著可能還在爲那休書的事生氣，爲黃家二老跳崖想不開。但是這一家人生活在一切哪裡沒個磕磕的？再說，那黃家不是已經說是“誤會”了麼？那休書不是沒有了麼？其實，在他們心裡，是希那休書真的不存在的，他們寧願相信這是秀秀當時沒看清，沒聽清……

王家二老想著，這都是爲了兒好，便狠下了心腸。

吳氏和秦氏在那裡說道一會，不過看氣氛越來越不對勁，連晌午飯都沒有吃便藉口回去了。

秀秀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趙氏忍不住，跟上來，拉住秀秀的手臂，哽咽著說：“秀，想娘了就回來哈。”

秀秀強自笑笑，應諾：“噯，娘，你們也要保重，不要擔心我。”

秀秀將手慢慢從趙氏的手中出來，“娘，外面風雪大了，你回屋去吧，我會好好的。”

趙氏如夢方醒般才注意到秀秀著頭站在風雪中，要這樣走去黃家的話，還不一個雪人了？“哎呀，你等一下啊我去那個斗笠來。”趙氏說著不等秀秀開口便連忙轉跑到街沿上去拿斗笠。

周氏已經拿著斗笠往這邊走了，趙氏走兩步接過來，親自給秀秀戴在頭上，繫好繩子。眼淚婆娑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秀呢，你到了黃家記得一定要對黃青山好一點。男人就是咋的天，只要他對你好了，其它能忍就忍一下……”趙氏將斗笠的繩子繫好，卻拉著秀秀的手，絮絮叨叨地囑咐著。

秀秀視線一直就是模糊的，但是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流下來。昨天晚上，已經將這輩子的淚水都流完了，以後，將是一個堅強的，去爲自己未來而拼搏的人，也不會再輕易流淚了。

秀秀現在很能理解娘說這些話的意思，想起六年前自己出嫁的時候娘也是這樣一番殷殷囑託，可惜，自己只聽進去了“服侍好丈夫公婆，善待弟妹”，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於何種位置。

或許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講，除非熬婆，們，是沒有位置的。

秀秀看向王德深，說道：“爹，我走了哈，你們要保重哈。”又向周氏以及大壯等人打聲招呼，便毅然打開院門，朝外面走去……

後的那些問候囑咐，秀秀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當擡腳走出院門的那一刻，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解。想，現在的自己應該是自由的。

以後，或許依舊會爲爹孃爭取更好的生活，但是……但是什麼？秀秀說不上來，知道自己與一天前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花婆跟著出來，在秀秀旁一個勁說黃家的好，秀秀不語，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穿著才知道。

秀秀邊走邊想，或許自己跟爹孃爭執一下，說不定他們也會改變主意，只是未來誰也無法預料。爹與娘深固的思想，雖然比很多的爹孃要開明的多，但是，爭，已經沒有必要了，爭與其不爭。

秀秀頂著風雪，木然地走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花婆自己從旁離開的。覺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無助……

漫天的飛雪越來越大，瀰漫著整個視野。

……

一輛馬車在山道上徐徐而行，馬車廂布簾被掀開一角，一個穿著整齊，頭扎綸巾的男子鑽出來，偏白，眉宇軒昂，文質彬彬。只是神中有些許焦急，他對前面頭戴皮氈帽，穿藍灰短襖的車伕說道：“俞叔，我們到哪了？”

俞叔鼻頭凍的通紅，不過興致不錯，一手拉著繮繩，一手執著鞭子，頭也不回，笑著道：“郎君莫急，今天晚上鐵定能夠到大嶼村的碼頭的。”

男子放下布簾，不住地哈氣手。車廂裡面放著一大堆的棉貨，以及被包的整整齊齊的年貨。

男子了一會手，斜靠在車廂柱頭上，一搖一晃的，將思緒拉回了半年前。

黃青山很鬱悶，從大嶼村到京城最多不過半年的路程，他是提前了兩年就出來。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著實不想再面對那個黃臉婆了。暗黃厲的皮，蓬頭垢後，手就像永遠也洗不乾淨一般，皸裂一道道的口子，黑黢黢的……是想想，他就到難以忍。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忍，因爲家境貧寒，想當年自己只是一個生，家裡窮的連聘禮都拿不出，誰願意嫁給自己？再說了，家裡上年邁的老爺爺和爹孃，下有弟妹需要照顧，誰都知道一嫁過來就是當牛做馬，即便他本人長得一表人才儀表堂堂的，但是稍微過得去的人家都不願意將兒嫁給連彩禮都拿不出來的人家。所以最後權衡妥協，娶了一個“能幹持家”的子。就是月亮村的王秀秀。

幾年的相，留下的不是伉儷深，不是你儂我儂，而是一種深深的厭倦，厭惡，若不是因爲家裡實在需要一個幹活的好手，他早就休妻再娶了……

於是他發讀書，在親兩年後，他就考取了秀才。那是一件在整個村裡都十分風而面的事，只是他卻不敢懈怠，秀才，最多隻能夠在村裡開私塾，沒有可靠的關係的話，連捐個芝麻都不行……如此就走不出那個貧窮的山村，踢不掉那個黃臉婆……

爲了遠離那個黃臉婆，他不惜早早就藉口去京城參考，而離開家鄉……

如此，可算是功名就了，錦上添花的是，他在京城擺攤賣字畫的時候，偶遇一位豪門千金，對他一見傾心……

可謂是瞌睡遇到枕頭，兩人很快就陷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