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只能輕輕地開合：“孩子們，給你們夫妻倆了。”

珞佳凝流著淚，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如常地道：“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們的。還有小家伙們，我都會顧及的。”

胤禛咬了咬牙讓眼淚退回去，哽咽著說：“皇祖母，一切給我。我會照顧好所有人。”

太后微微點頭，渾濁的眼睛四顧看著，好似在尋找什麼，又好似不知道在找什麼。

康熙帝走了過來，眼睛潤的紅紅的。

他半跪在床邊握住太后的手：“皇額娘，兒子來了。您有話盡管吩咐兒子，兒子都聽您的。”

太后眼睛上下，又往四看。

康熙帝回頭，了四阿哥和四福晉一眼，而后道：“兒子知道皇額娘意思。您放心，兒子也覺得老四和老四媳婦兒很好。”

太后這就微微地笑了。

就在所有人看著太后這個慈的笑容而出神的時候，康熙帝卻是忽然察覺了不對勁，手探了探鼻息。

已經毫無生息了。

康熙帝悲痛至極。

他著這即便是要離開人世，也要把慈笑容留給后輩的老人，扯著嗓子痛苦哀嚎：“皇額娘！額娘！皇額娘！您在看看孩兒啊！皇額娘！”

大家瞬間意識到，老祖宗已經離開了大家，徹底離開了。

所有人盡皆痛哭出聲。

康熙帝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原本還神著的眼眸，也散發出濃濃的老態。他步履蹣跚地走到窗邊，向著院子里的眾多兒孫高呼：“太后，薨逝了。”

他抖著說完這一句，終是承不住這巨大的悲痛，登時暈了過去。

珞佳凝忙和德妃一起去照顧康熙帝。

太后這邊則由胤禛和五阿哥先行照料著。因為人太多而屋子太小太了，所有后輩只能陸續過來向太后行最后的禮。

幾日后的葬禮肅穆而又沉痛。

五公主幾次哭暈過去，幸好四福晉和七公主一起在旁照料著，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現在懷有孕，不能強撐著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怕是會出大問題。

四福晉好說歹說，勸了五公主進屋歇息。由舜安代替，繼續參加為皇祖母送行的儀式。

依著禮制，所有臣民都要守國喪。

康熙帝看著靈柩遠去，神悲痛地輕聲低喃：“往后，朕就是個沒有娘的孩子了。”

他邊的諸多孩子，誰都不敢接這個話茬。

康熙帝回頭環顧四周，最后目落在了四阿哥上，略一停頓，又往眷那邊看過去，視線停在了四福晉的上。

珞佳凝福了福：“孩兒們會一直陪伴在皇阿瑪邊，還皇阿瑪節哀。”

后，諸位妹妹和妯娌一起福行禮，跟著說：“孩兒會一直陪在皇阿瑪邊的，皇阿瑪節哀。”

接著諸位阿哥也紛紛表態。

康熙帝眸中潤有了淚意，欣地連連頷首：“好、好。都是好孩子。朕沒白疼你們，太后也沒白疼你們。”

他的目繼續往后探尋，最終見了那個拔瘦高的年，遙遙指了他說：“暉哥兒，扶朕回去。”

現在眾人都在宮門口恭送太后靈柩離去，要走回乾清宮，可是不短的一段路。

康熙帝因為太后的故去而想要親自走完這一段路，是得有個年輕后輩在旁邊陪著方才妥當。

弘暉沒料到皇祖父一眼就看中了他。他大步走到了康熙帝邊，躬揖禮：“孫兒領命。”這便站在了康熙帝的右側后方，隨侍在旁。

忽然間，一陣孩的啼哭聲響徹四周。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眾目睽睽之下，雍親王走上前來，歉然地朝康熙帝拱手揖禮：“稟皇阿瑪，這是兒臣家的顯哥兒。因為要送皇祖母一程，兒臣想著讓顯哥兒也來送送他太祖母。誰知這孩子太不懂事，居然……”

孩的啼哭聲持續了一陣。

四福晉忙過去哄好了他。

康熙帝聽著孩子脆生生的哭聲，眉間的愁郁稍稍減弱，微出一向往和悵然。

“孩子哭聲嘹亮，往后一定是個不凡的。”康熙帝想著弘顯的可臉龐，朝孩子剛才哭聲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無妨。你和雍王妃有這個心思，知道讓孩子們都來送太后一程，是你們的孝心。既是孝心，何錯之有？”

說罷，康熙帝微微側頭與弘暉說：“我們走吧。”便在弘暉的服侍下，緩步朝著乾清宮興趣。

眾人不由地換了個眼神。

這也就是雍親王和雍親王妃的孩子，這個時候哭了非但不會惹惱皇上，還能得皇上稱贊。

倘若是別家的孩子，指不定被皇上怒叱多回了。

這個新年是在皇家的悲痛當中度過的。到了新春里，新年新氣象，所有人的哀痛方才稍微減弱了一點點。

初春的景尤其好，窗外柳枝出了新芽。

珞佳凝在窗邊看書，無意間到了外頭的景，不由思緒飄遠有些怔忡。

翠鶯此時已經回來繼續服侍了，在廊檐下看到了福晉這般形，登時心疼得很，埋怨旁邊馥容：“你們怎麼照顧福晉的。看看，都瘦了一大圈兒了。本來就瘦的很，現在可怎麼得了！”

馥容輕聲嘆氣：“太后娘娘疼福晉，福晉又敬太后。如今太后薨逝，福晉一直很難過，日日都吃的不香甜。”

“把顯哥兒多抱給福晉邊就好一些。”翠鶯現在做了娘親，知道孩子對娘親來說是最重要的，幫忙出主意：“有顯哥兒鬧著福晉，福晉看著孩子可的小臉，悲痛的覺就能減緩一些。”

馥容有些猶豫：“萬一沒能讓福晉好起來，反而吵到了福晉，豈不是適得其反？”

翠鶯把手里的針線筐子塞給馥容：“你不去抱顯哥兒，我去！”說著就要扭去隔壁院子去找小阿哥。

匆匆走了幾步，翠鶯看到蘇培盛迎面行來，順口問了句：“蘇公公，王爺人呢？不是今日休沐麼，這都過了晌午了，也不見王爺回來。怕不是有什麼事吧？”

“喲，是翠鶯姑姑啊。”蘇培盛忙停下腳步：“王爺確實有事，卻不是自個兒的私事，而是皇上那邊。”

翠鶯低聲音：“皇上找咱們王爺的茬了？”

蘇培盛笑道：“那哪能啊。王爺和王妃一向深得圣心，皇上不會對王爺怒的。”說著也把聲量了下來：“王爺被皇上到了書房里頭伺候了。這個可是大事兒，別跟旁人閑說，一會兒你看福晉心好的時候，稟與福晉知道就行了。”

早幾個月前，康熙帝的手便開始不太好了，只是他子好強，不肯讓旁人幫他批閱奏折，堅持自己左手親自批閱。

今兒也不知道刮了什麼風。

皇上他老人家居然心來，把雍親王到了書房，讓這個從小就沉穩干練的兒子幫忙去看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