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圍觀的所有百姓清楚聽到崔中丞的回答。再把兩個太學生帶出去,說他們被太行山帶回來的煞邪祟侵襲,每天都胡言語,行為失常,不止胡編造裴中書貪墨了二十萬兩金,還整天拿著爛菜葉子上街,尾隨東宮車駕,有辱斯文。”
“你們作為太行山招魂回來的東宮衛,奉了皇太之命,” 薑鸞點了下文鏡手裡捧著的驅邪手串,“拿了東宮編織的驅邪手串,要為京城煞氣侵害的百姓驅邪。”
文鏡默了默,說:“末將不懂如何驅邪……”
薑鸞嘖了聲,搖了搖扇子,“把你家督帥上次用的打狗棒拿出來,驅邪手串套在木棒上,手揍。”
文鏡:“……”
“當街揍一頓,就說驅邪功了。等京城百姓把驅邪的事哄傳開了,順帶把崔中丞的當眾回應傳出去,把貪墨二十萬兩金的流言辯明了,這件事就算收尾了。”
————
文鏡捧著責任重大的驅邪手串鄭重出去。姊妹兩個都起了困意,值夜的白輕手輕腳地進來,吹熄了燈。
晚上臨睡前,薑鸞特意握住了二姊的手。
“煞氣退避,今晚好眠。”喃喃地閉眼祝禱著。
側的薑雙鷺已經睡著了。黑暗裡傳來二姊細微悠長的呼吸聲。今夜似乎沒有夢魘。
薑鸞安心地閉上了眼,也沉沉睡去。
墜了無邊無際的夢裡。
好大的雪。
風雪漫天,風裡裹挾的砂石刮得人臉皮刺痛,眼前是無邊無際的荒漠,偶爾幾顆荊棘刮過腳,刮破了腳踝,也沒人說話。
冒著風雪前進的車隊裡,看到了二姊。
打扮得華麗,神空地坐在裝飾貴重的馬車裡。滿地砂石,顛簸得幾乎原地彈跳,的時不時地撞到木壁上。
一隻金釵從高雲髻上掉落下來。車裡跪坐著的中年婆子起,替把金釵又簪上了。
薑雙鷺毫無反應地坐著。
像只打扮的傀儡偶人,描繪得致的眉眼間一片木然神。
傍晚時分,車隊趕到了一避風的高崖下。
呼嘯的寒風被面前的千仞石崖阻擋住大半,石崖邊有個小小的綠洲。車隊被苦寒和寒風吹到麻木的仆從們終於活了過來,在水邊點起篝火,難得的平靜時刻。
前方似乎傳來了馬蹄聲,所有人都驚訝地抬起頭往遠看,隨即慌地起。
頭戴皮氈帽、穿皮裘的突厥貴族縱馬疾馳而來,馬蹄停在綠洲邊緣,並不下馬,揮舞著馬鞭,大聲嚷嚷著什麼。
車隊裡奔出來一個領頭打扮的男人,作揖賠笑說著什麼。
說了什麼,夢境是靜默的。薑鸞什麼也聽不清。
無比怪異的夢境裡,又驚駭又詫異,眼睜睜看著,兩個婆子從車裡扶出打扮致的薑雙鷺。
薑雙鷺一不地站在車邊,眼神空,大風刮起華的長,仿佛個毫無生氣的木人。
那突厥貴族縱馬騎過來幾步,駿馬在半步外猛地拉停,馬鼻子的白氣呵到了薑雙鷺的上。
突厥貴族在馬上彎腰下來,單手攥住薑雙鷺的下頜,往上一抬。
罕見的姣致的面容,突兀地出現在線黯淡的石崖下。瑩白的仿佛自帶了亮,映照著周圍昏暗的景都亮堂了。
馬背上的突厥貴族看呆了一瞬間。
他突然放聲哈哈大笑起來,對旁邊長揖賠笑的中年男人大聲說了幾句。
卻依舊什麼也聽不見。
薑鸞在夢裡也知道自己在做夢。
盯著眼前難以想象的場面,想,“既然我夢見,又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這到底是我自己的荒謬的夢,還是二姊被兇煞氣魘住了的噩夢?我既然了夢,讓我看個明白。”
這般想著,視野便倏然接近了。
馬車邊毫無作的薑雙鷺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驚了似的,往的視線方向過來一眼。
就在視線匯的瞬間,薑鸞忽然能聽見了。
不止聽得見周圍人說話的聲音。連同旁邊呼嘯的狂風聲都聽得見了。
馬背上的皮裘貴族說的是突厥語。中原車隊派過來的男人似乎是個通譯,勉強能以突厥語流。
通譯點頭哈腰地說了幾句,突厥貴族撥馬圍著薑雙鷺所在的車馬繞了幾圈,滿意地喊了一句什麼,帶著數十突厥輕騎原路回去。
車隊通譯直起了腰,昂著頭,換了一副傲慢語氣,對薑雙鷺道,“好懿和公主得知,剛才那位來頭不小,是突厥大可汗的長子,突厥王庭的左賢王!左賢王來替他父親相看公主,剛才發話下來,說相看得很滿意。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薑雙鷺毫無表地聽完,回上了馬車。
兩個婆子警惕地盯著的作,一左一右地隨著回去車裡。
一個婆子仔細瞄著薑雙鷺的表,揣度著勸, “公主不必擔憂什麼。他們這些突厥蠻子可不講究我們中原的貞潔。男蠻子互相看對眼了,直接滾草堆裡,當場就了好事。兒家經歷的男人越多,他們越喜歡哩。”
如此俗不堪的言語,竟然敢當著公主的面大剌剌地說出口,薑鸞在夢裡震驚之余,幾乎遏製不住心底升騰而起的憤怒和殺意。
夢裡的薑雙鷺卻依舊沒什麼反應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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