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好的橘子往前推了推,薑鸞接過來,剝了一瓣丟進裡。
“得了吧,裴中書。別口口聲聲的拉著政事堂幾位宰臣下水,直說你自己得了。”
鼓鼓囊囊嚼著橘子,讚歎說,“裴中書剝的一手好橘子,橘絡剝得乾乾淨淨,吃起來水更甜了。看在這麼好的橘子份上,今天跟你說句實話,沒有準備什麼迎頭巨浪,真的過來找你商量事。”
吃了幾片橘子,把自己剛才對話時拿在手裡剝的橘子從琉璃盤裡挑出來,放在裴顯面前,起,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吃一個。事商量完了,時辰不早,我該回了。”
往門外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頭說,
“對了,送你的那幾盆蘭草不會退回來吧?我真不收的。”
裴顯仿佛沒聽見般,長曲起,後背靠著白牆,自顧自地剝著新橘子,沒有應。
薑鸞知道他遇到不想回答的時候,慣會裝聾作啞,也不再追問,了外頭等候的幾個大宮,溜溜達達地出去了。
裴顯收回視線,目落在了薑鸞剝好推給他的那個大柑橘上。
薑鸞剝起橘子來可沒有多耐心。橘絡撕了一半,還剩一半,零零落落地掛在飽滿滾圓的金黃橘子瓣各。
他記得這隻柑橘是薑鸞和他對話時就拿在手裡一直剝著的。無聊時隨意的作,並不是特意剝給誰。
如果今天來得是謝瀾,和談論起邸報時事,聽得無聊了,說不定也會如此的隨手剝開一個橘子,隨手賜下。
他視線從木案上轉開,過半開的窗,向天邊的流雲。
深秋天氣的天空總是顯得高。
天邊一抹沾染了夕點點金的流雲,在大片湛藍天幕的映襯下,顯得倏忽而淺淡,仿佛下一刻便被風吹散,消散地無影無蹤。
再細看時,流雲卻依舊還在,只是變幻了形狀,千般變化,顯出了萬般捉不定。
好看當然是極好看的。於普通人來說,天上的浮雲遙不可及,落眼中,只是浮掠影的一抹驚豔,可以讚歎,不可接近,倒也不會生出多余的心思。
然而,對於有心人來說,天上的浮雲雖高,卻也不是不能接近。
你若想仔細探究它的本形狀,就會存心接近,一直盯著,瞧著它如何變幻,盯著盯著,從此視線便再也離不開那抹流雲了。
然而,流雲實在變幻不定,若即若離,不可捉。
再繼續盯著下去,花費的心神力太多,那抹流雲就會從漫天的雲霞中格外地彰顯出來,越來越顯出不同,地上盯著那抹流雲的人就會逐漸升起不一般的心思,想把變換不定的流雲牢牢攫在手裡。
然而流雲肆意慣了,哪裡會甘心被攫取?必然會生出萬般怨懟。
對於那天邊肆意流的流雲,對於地上時刻盯、試圖攫取流雲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事。再往前便是深淵。
倒不如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個繼續在天上飄著,一個繼續在地上看著,給彼此個容之地。偶爾相逢時,還能平心靜氣說笑幾句,互相道聲安好。
裴顯起離開了值房。
橘絡撕了一半的剝好給他的甜橘子,完好不地留在長案上。
臨出門時回看了一眼。
終究還是沒有拿走。
作者有話說:
晚上悄咪咪加個更~
字數了點哈,再多不出來了
離文案不遠了=3=
第62章
日子進了十月底的深秋。薑鸞在臨風殿打今年最後一甜梨的時候, 意外到了同樣來打梨子的二姊薑雙鷺。
薑雙鷺出擔憂的神。
“最近聽說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言……”把薑鸞招到前,低聲同咬耳朵,
“說你拿大貓兒籠子養了個罪奴, 說是當做貍奴養,都是幌子。傳言的人不知盧四郎的份, 隻說你看中罪奴的,把人留在東宮做了面首。”
白洗乾淨了新打下的甜梨, 奉到兩位公主邊。薑鸞咬下一口, 清脆香甜, 百年老梨樹上結下的極好的新果。
“隨他們傳去。”不在意地說,“反正人已經不在東宮了。傳話的人有本事, 自己變出個盧四郎給我做面首呀。”
薑雙鷺吃驚不小,“哎喲, 畢竟是條命, 這才幾天, 別把人養死了。”
“沒事,年輕力壯的郎君, 輕易養不死的。盧四郎能吃能睡,活得好好的,偶爾還發脾氣。我看他能活到八十歲。”
打梨打累了,姊妹倆坐在樹下, 四周紗幔層層圍起擋住了風, 話題轉到薑雙鷺上。
“二姊,給個準話。謝大將軍到底是行還是不行。你看不中他,我明天就去找二兄好好說道說道, 把六月裡的勞什子賜婚給退了。”
落在上的這樁賜婚, 薑雙鷺自己都糾結地不行。
“人本是好的。人品都好, 談吐也相合。但……”薑雙鷺左思右想,歎了一聲,“如果謝大將軍年輕個十歲,或許就……”
薑鸞聽明白了的意思,咬著梨說,“可惜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如今他就是那麼大年歲,娶過親,有過發妻的人。十年前二十一歲的謝大將軍,說不定他那時候年輕狂,和如今判若兩人呢。二姊別往回想了,看眼下這個,行不行就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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