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鸞多沒說什麼,隻抿笑了下,拿起團扇搖了搖,“希如二姊吉言。”
人來都來了,再說什麼也無用,當先起,親自引著二姊去前院正堂。
晉王薑鶴所在的地方很好找。
人最多的地方,圍在中央的那個便是。
晉王今日帶來的親隨人數雖,卻各個都是王府心腹。不止王府護衛指揮使親自來了,手按刀柄、目警惕地左右巡視;還帶來了晉王府裡兩位善謀斷的文士,被晉王尊稱先生的兩位親信幕僚,此刻也站在人群中,與周圍賓客攀談著。
薑鸞和懿和公主聯袂出現在正堂外,引起另一波的寒暄見禮。
“二兄!”薑鸞見了面就數落晉王,“你怎麼來了。我連帖子都沒給你發!”
晉王薑鶴捂著咳嗽了幾聲,
“我還以為你開府的日子推遲了,特意問下去,才知道,咳咳……開府這麼大的事,你竟不給我發帖子!”
薑鸞理直氣壯,“我撤了給晉王府的帖子,就是不想你來。子不好就在府裡養病,病歪歪地撐著過來做什麼。”
帶頭把人往門外攆,“你帶這幾個人就敢出來?趕回去。”
薑鶴氣惱得臉都紅了,“一個個都不許我出門,本王是病了,但本王得的又不是什麼不治的絕癥!”
旁邊圍觀的眾多文武勳貴大驚失,迭聲地道,“殿下慎言,還請珍重貴,好好養病哪!”
兄妹倆互相數落著出了正堂,李虎頭帶著數十公主府親衛隔絕了跟隨的人群,晉王眼看左右清淨了,把剛才半真半假當眾做戲的那套收起,低嗓音說了實話:
“聖人若是想要我這條命,早就要了。如今我活得好好的,你又順利開了府。阿鸞,我覺得我們想岔了。我想進宮請罪,把三月裡的事說開了,早日在聖人面前消除兄弟隔閡。”
薑鸞:“……”得緩一緩再說話。
怕一張,直接把這位二兄給罵到地裡頭去。
“請罪就能消除隔閡?” 反問,“聖人臉上那道傷疤,上瘸了的呢。聖人心結難解,難道要我們每人自毀面容,再一人斷一條?”
薑鸞邊說邊搖頭,“二兄,聖人心不寬。想想你當日兩儀殿差點撞柱的局面。這幾個月我在宮裡也不算順利,勉強自保而已。如今看似風平浪靜的,誰知道一個不留神,背後會起什麼風浪。今日我開府,人多眼雜,二兄實不宜面,趕早些回去吧。”
薑鶴了完好的額頭,有些猶豫不決,
“當日被幾個前監攔下了,其實也沒撞著柱子。王妃說的話和你差不多,但王府裡幾位先生意見不一,塵先生和張先生都覺得以養病的借口蟄伏過久,顯得過於怯懦,於名聲未必是好事,勸我出來探探風向。兩位先生說得對,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王府裡。阿鸞,莫要攔我。”
薑鸞:“……”
勸說不,晉王今日是決意要探探京城最新的風向了,他又轉回了正堂,重新和賓客談笑起來。
薑鸞站在庭院廊下,並未急著回去。
團扇遮掩住大半張面孔,只出兩隻烏亮眼眸。
“淳於閑。”喚來跟隨的長史,“二兄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你怎麼想。”
淳於閑走上兩步,著人群中央談笑的晉王,輕聲回稟,
“晉王殿下的想法不難猜。晉王殿下當日宮斥責,是為了城下傷龍的重罪。但公主後來把主責擔了過去,晉王殿下就從主犯變了脅從。”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個主犯尚且無事,更何況二兄只是個脅從。本宮出了宮,開了府,晉王府的謀士們覺風頭過去了,堂堂親王,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王府裡,便勸二兄出來試探風向?”
“公主說的不錯,確實是試探。”淳於閑點頭肯定, “聖人的想法,只有聖人自己心中知。”
薑鸞在廊下搖著團扇,心思有些煩,“他是風口浪尖上的人。他來我這試探風向,卻不知道京裡多人要試探他的口風。”
吩咐淳於閑,“二兄應該會留下吃席。今晚的宴席多準備些,說不準原定明日登門的四大姓今晚就要來了。”
懿和公主眼看著形不太對,走近過來,猶猶豫豫地道,“日頭西斜了,要不然,我先回宮去?”
“二姊別急著走。”薑鸞滿腹煩悶的心思暫且拋開,把薑雙鷺攔下了。
“四大姓的郎君們傍晚說不定都要過來。二姊難得出宮一趟,索留下來看看王七郎吧。”
懿和公主紅著臉抬手敲了一記。
“好,不急著走。”揚著修長的脖頸道,“本宮也要看看盧四郎,謝五郎都是什麼品貌。”
“看看王七郎就好。”薑鸞搖了搖團扇, “另外兩個別看。金玉皮囊之下,越看越堵心,真的。”
—————
裴顯這天難得無甚大事,提早出了宮,歸家路上天還亮著。
“今天漢公主開府,京城各家都忙著送禮。我們府上的禮已經備好了,打算明早送去麒麟巷。”
何幕僚騎馬跟隨在側,低聲慨,“還是開府好啊。那位出了宮,耳邊清靜了許多。”
裴顯略微一頷首,表示聽見了。
心裡卻不由想起了前幾日紫宸殿外正撞上那位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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