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人選麼,最好是二十出頭年紀,已經仕的。出世家,氣質清貴,沉穩,心智過人,文武雙全。”
“要求倒是不。”裴顯啜了口茶,思索了一陣,
“看來公主對謝舍人的評價頗高。這些條條框框,就算是百萬人口的京城高門大族裡,條條符合的郎君也不多見。”
薑鸞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肆意地笑出了聲。
放下掩面的團扇,側過來,轉向他的方向。
和漂亮的眼睛愉悅彎月牙形狀,矜貴中帶著狡黠,狡黠中又帶著放肆。
“誰說京城裡條條符合的郎君不多見?”含笑半倚著,團扇往前點了點:
“裴督帥自己,不就是條條符合?”
裴顯一口茶還含在裡,聽說話時,邊還帶著慣常會晤時的淡笑。
就在薑鸞說完最後那句的短短瞬間,他臉上的表,和旁邊竹席上跪坐著的謝瀾的表,重合了。
寒涼,漠然,面無表,仿佛一個模子裡倒出的兩塊冰。
寂靜。
突如其來的寂靜籠罩了外殿。
在場沒有人敢出聲,就連視線也個個低垂看地,隻恨不能把耳朵關起來。
下個瞬間,裴顯閉了閉眼,結滾,梗在嚨裡的那口溫茶被他咽了下去。
茶盞被放回矮幾,嗒的一聲脆響,打破了滿室寂靜。
始終掛在邊的淡笑消失了。
狹長雙的眼,倏然鋒銳起來,極銳利地盯了薑鸞一眼。
裴顯坐在原,抬高嗓音, “薛奪,進來。”
砰的一聲,閉的木門被人從外推開,薛奪帶刀領兵大步進來,二十余名披甲衛站滿殿,齊聲喝道,“督帥有何吩咐!”
“除了公主留在殿裡,其他宮人一律帶去庭院看管。”
“是!”
衛們立刻散開包圍,言語倒是客氣,行絕不客氣,把殿伺候的五六名宮人全部往殿外驅趕。
苑嬤嬤和今天值夜的白衝過來就要攔在薑鸞面前,薑鸞拍了拍們的手,安道,
“放心,我無事的。督帥只是不喜我的玩笑,要單獨和我說幾句話罷了。你們出去外頭等。”
苑嬤嬤和白將信將疑地隨其他宮人一同出去了。
裴顯從胡床起,背手站在窗邊,注視著宮人遠離主殿,漸漸聚集在庭院中。
“玩笑?”他重複了一遍。
“今夜的玩笑,真是擔當不起。公主別忘了,裴某是太后娘娘的堂弟。太后娘娘是先帝發妻,公主的嫡母,認真論起輩分來,公主要喊裴某一聲舅舅。”
他站在窗邊,回過來的眼神如刀鋒,言語雖平靜,神卻如濃雲聚集,山雨來。
“公主挑駙馬,挑到自家舅舅上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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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薑鸞搖了搖團扇, 假裝沒聽到那句 ‘舅舅’,
“深夜困倦,口無遮攔, 說了句玩笑話。督帥不喜的話,我不說便是了。倒也不必時時刻刻擺出長輩份訓話。”
裴顯的視線依舊盯著夜庭院, 被驅趕出去的五六名宮人被集中看管,挨挨站在庭院中央。
他盯著那幾道高矮不一的背影, 聲線低沉,
“公主的玩笑話, 還好只在殿裡說,只有邊伺候的那幾人聽到。若公主能約束住們, 今夜之事沒有一個字傳出去,臣倒也可以放過一馬, 不必全部格殺——”
薑鸞抬手把案上擱著的越瓷青茶盞砸在地上。
砰的清脆聲響起, 碎瓷散落滿地, 茶水潑了亮石地面。
“早和你說過了,別把軍裡喊打喊殺的那套帶進我的臨風殿。殺儆猴的招式用多了沒意思, 心裡有火氣直接衝著我來。”
裴顯站在原地,右手已經按住劍鞘,拇指在木質劍鞘上緩慢挲。
殺意已起,戾氣沒那麼容易消解。
他的拇指在劍鞘緩緩挲片刻, 思忖著, 點點頭。
“好,那就按公主的意思。”
“皇后娘娘親自過來臨風殿的那夜之後,裴某找來了宗法律令, 通讀過一遍。宗室做錯了事, 雖然祖宗規矩, ‘刑責不上公主’,不允許家法、打板子之類見的責罰,但可以罰戒尺。”
薑鸞嗤地笑了。
靠著羅漢床頭,好笑地攤開白的右手,直接往對面遞過去,
“看得出是真惱火了。行,實在惱我的話,回稟了聖人,從宗正寺請來戒尺親自罰我吧。罰一遍戒尺,手打腫了,我也不必再早晚兩遍地抄佛經。你出氣,我省事。”
興致地坐直了,迭聲催促,“快去快去。我等不及要被罰戒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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