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顯冷眼旁觀到現在,也看出了幾分門道。
“金釵就不必了。公主今早去兩儀殿並未佩戴任何釵環,顯然是不看重的東西。”
他起眼皮,掃過對面羅漢床上被披帛遮擋的纖細形, “要的兵,想必都親自藏上了。”
薑鸞換了個姿勢趴著,掩口擋住呵欠,“督帥觀察微,作再快些就好了。”
後殿的利查驗完了,下面便要查驗隨的利。裴顯下令所有人退出去,苑嬤嬤在殿門外死活不肯走。
眼前這位裴督帥對自家公主有沒有敵意是一回事,公主金枝玉葉的子,能不能被外男近是另一回事。
就算公主自己滿不在乎,這個邊嬤嬤不能不在意。
“讓老查。”苑嬤嬤抓著門框,死活不肯放手,“老一定仔細地查驗。”
薑鸞擺了擺手,笑歎,“苑嬤嬤出去吧。你是我邊的人,裴督帥不會放心的。”
苑嬤嬤不肯松口,“哪怕派個宦來也好!老鬥膽說句大不敬的,這裡從裴督帥往下到各位將軍,個個都是外男,如何能近公主的——”
裴顯放下茶盞,站起來。
“公主今年剛滿十五?裴某已經二十五了,大了公主整十歲。”
薑鸞仰著頭,目裡饒有興味,“督帥想說什麼?”
“臣家中有個侄。”裴顯接過手巾手上的茶漬,極平淡道,“和公主同樣年歲,是臣從小看著長大的。論起宮中輩分,臣是太后娘娘的堂弟,認真議起來,臣長了公主一輩。”
“公主年紀還小,做事不顧忌後果,臣擔憂公主的安危,鬥膽以長輩份,請近查驗兵。如此可行得?不知宮裡還有什麼顧忌?”
苑嬤嬤一顆心落回了腔裡,喃喃道,“以外戚長輩份查驗,如此甚好。”
兩名衛客客氣氣把苑嬤嬤請出去,反關上殿門。
薑鸞坐在原地,寬敞的殿室裡影搖曳,空的只剩兩人,眼裡的興味更濃,“督帥看我如同你裴家的侄?我們今天才見面,督帥就升起了一片憐之心,想當本宮的長輩了?”
“君臣有別,裴某不敢自居公主的長輩。”裴顯彎了彎,把手巾扔回茶幾上,“客氣話說得差不多了,別往下問,到此為止。”
薑鸞便到此為止,換了個話題。
致的下微微上揚,眼神示意地點向地上鋪著的松草坐席,帶著幾分微妙期待,“督帥請?”
裴顯垂眸無聲地笑了下。
坐在高俯視為尊,坐在矮仰視為卑。小小年紀,戲弄朝臣,怎的如此頑劣。
“勞煩公主起。”他站在原地沒,“春輕薄,沒什麼可遮掩之。臣就站這裡,略搜一下即可。”
他不理睬地上那個松草坐席,薑鸞也不理睬他起的要求。
只在羅漢床上換了個姿勢,改筆直端坐,纖白雙手規規矩矩地疊在膝上,質羅衫寬大的袖口垂落在羅漢床邊。
烏黑的眸子在燈下仿佛璀璨琉璃,薑鸞仰起頭,裾裡包裹的小羊皮靴在羅漢床邊輕晃著,聲音帶出明晃晃的放肆笑意,
“督帥剛才說什麼?你個頭太高了,本宮仰頭和你說話,脖子得疼,說話也聽不清。”
裴顯確定了眼前這位貴公主的刁鑽小心思,視線在喊‘仰頭得疼’的雪白脖頸轉了幾圈,邊倒扯出一抹場常見的淡笑。
他依所願起擺,傾下來,跪坐在地面的松草坐席上,兩邊視野齊平,薑鸞坐在羅漢床高,那邊還顯得略高些,“如此公主可滿意了?”
薑鸞滿意極了。
歪著頭端詳了片刻,剛得理不饒人地說了句 : “這樣看督帥,脖子總算不疼了……”晃在半空的寬大袖就被抓了過去。
修長有力、指腹帶著薄繭的食指中指並起,從袖口開始,隔著薄薄兩層春布料,沿著手臂方向,毫不客氣地往上一抹。
從纖細的手腕,嘟嘟的手肘,直抹到敏的上臂側,布料下的細瞬間起了一層皮疙瘩。
薑鸞的右手本能地往回一,就要把袖拉回來,半途卻又被扯了回去。
就如裴顯所說的,春衫布料輕而薄,像這般著手臂、近乎搜的查驗之法,並未到任何異,顯然不可能藏有任何兵。
右臂查驗完畢,左臂也如法炮製,隔著薄薄兩層春,從手腕,手肘,一直查驗到肩胛才停。
“勞煩公主張開手臂。”裴顯沉聲道,“查腋下。”
薑鸞分辯了句,“腋下才不會藏東西,”話音未落,就被直接扯開了兩邊手臂,得往後一,又被牢牢地摁回去。
“軍中待久了,查驗那些敵方派來的探哨細作,就會發現藏利的地方無所不在。”說話間,他作不停,輕而疾速地搜驗全,
“腋下藏刀,舌下藏針都是小伎倆,還有劃破皮,藏在理深的;更不必說靴筒裡,腳底這些常見地方了。”
薑鸞得肩頭哆嗦,笑得說話都斷斷續續的,“督帥這是把本宮當、當做敵方的細作查了?”
“豈敢。”裴顯上極客氣有禮,作毫不停,食指中指兩指並攏,從著小脛骨的高筒靴口探進去,出一把極薄的兩尺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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