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封黎眸微深。

「五皇叔不想回京城看看嗎？」

景王低垂眉眼，笑了笑：「沒想過，也沒什麼好看的，離開二十載，早已是人非，一切都是陌生。」

景王說完，三人又陷了沉默。

只有嗷嗷小兒不停，還在吃糖葫蘆，沒聽他們在說什麼。

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尷尬。

「你們繼續坐會兒，喝點茶，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景王起。

青檸看看步封黎。

就這樣讓人家走了？

真不相認嗎？

見步封黎也沒有阻止的意思，急了。

略一猶豫，便對著作勢要離開的景王的背影道：「聽說那個書生跟仙的戲唱了很多年，我不知道這部戲於景王爺來說，有何特殊意義，我只知道，既然這輩子有過懊悔，有過憾，那就不應該再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景王的腳下一滯，愕然回頭。

青檸看著他，繼續道：「這世上最糟糕的就是，自以為是為對方好，而單方面的去選擇逃避，或者放棄。是，親亦是。」

這句話說給景王聽，也說給步封黎聽。

明明景王那般關注步封黎這個兒子。

明明步封黎那般想要認他這個父親。

可這兩人......

原本還想給他們父子兩空間，讓他們兩人單獨來解決這件事。

事實證明兩個大男人本不行。

既然沒人捅破這層窗戶紙，那來捅破好了。

景王轉回了，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青檸頓了頓，看向步封黎。

見步封黎沒有阻止的意思，才繼續：「我想說......」

話到邊又停住，抬手了嗷嗷的頭，指指景王：「嗷嗷，他是誰呀？」

嗷嗷小裏有糖葫蘆，嚼吧嚼吧咽下，聲氣道：「爺爺。」

「嗯，」青檸接道：「這便是我想說的，你是嗷嗷的爺爺，不是五爺爺。」

景王震驚。

臉巨變。

「你......你們......」

「我們都知道。」青檸接道。

景王愕然看向步封黎，眸中各種緒翻湧。

步封黎亦看著他。

忽的幽幽開口：「母妃失蹤以後，你就沒擔心過我嗎？你就不擔心一個七歲的孩，在龍潭虎一般的深宮裏，會活不下去嗎？」

景王面發白，卻紅了眼睛。

他擔心的。

他怎麼可能不擔心？

可他擔心又能怎麼樣？

他不能回京，他給不了他任何幫助，他又不能帶他離開，從此過上逃亡的生活。

他只能默默關注著，不去打擾他，不給他帶來任何麻煩，遵守跟太后的承諾，以此來換得太后也能遵守自己的承諾，護他無虞。

景王垂首。

都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讓蓮妃懷上了這個孩子，卻又沒能承擔起一個男人該承擔的責任。

孩子生下來后，他又沒能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義務。

「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步封黎低嘆：「我並不是想要聽你跟我道歉的。」

青檸起，將景王又虛扶到座位上坐下來。

「我們是拿到了您跟太后立的保證書知道的這件事。」青檸覺得既然是一家人，還是開誠佈公比較好。

景王怔了怔，點點頭。

牽牽角：「我還以為是蓮妃告訴你們的。」

「自母妃失蹤后，我就沒見過。」步封黎道。

哦，見過，在地親眼目睹過跟田永......

每每想到這裏，他就覺得狗皇就那樣死了，太便宜他了。

景王驚愕：「你不是說你母妃好的嗎？」

怎麼又說至今未見到人？

「此事說來話長。」步封黎不知該從何說起。

青檸開了口：「不知父親對我、對步封黎、對母妃，以及京城裏發生的事聽說了多？」

景王和步封黎皆是一震，齊齊轉眸看向。

是的，景王了父親。

步封黎這種鋼鐵直男一下子不出口，那來帶這個頭。

青檸看到了景王眼裏激涌的緒和瞬間泛起的晶瑩。

「請父親實言，聽說了多？」

景王抿了抿，默了一瞬，回道：「聽是聽說了不，就是不知真假。」

然後，景王就將自己知道的大概都說了一遍。

青檸發現，他都知道啊。

只要不是私的，只要是有傳聞出去的，他都知道，包括步封黎的宮，包括的換穿越，以及蓮妃被換走了等等。

所以，猜的沒錯，他一直在切關注著步封黎，實錘。

如此看來，雖然他沒有講蓮妃跟田永的事，也沒講蓮妃十七年生下十四子，十四子全部被狗皇帝誅殺的事，但他肯定是知道的。

景王低嘆：「我時常在想，當年如果我勇敢一些，蓮妃勇敢一些，就跟戲里的書生和仙子一樣，我們都勇敢地拋開一切，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們逃離京城，我們離開大燕，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黎兒會不會就不用經歷那麼多磨難，蓮妃會不會也不會經歷那麼多非人折磨。」

說到這裏，他垂下眼瞼，遮去眸中所有緒，聲音微啞：「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青檸長睫了。

如果說，剛剛只是據他所說的推斷，他應該知道蓮妃這些年被關地經歷了什麼，那麼此刻，完全確定。

甚至覺得，他一夜白頭跟這件事有關。

因為方才假裝去如廁，在後院裏到了一個在井邊打水的此茶樓的夥計。

便故意問了一下人家，說：前幾年來，來過磊州，來過此茶樓，那時見他們的黎老闆還是一頭青的，這次來，怎麼就變一頭華髮了？

夥計說他也不知道，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就三年前的某一日，他突然就變這樣了。

按照時間來推算，應該就是步封黎宮，地里的曝那個時候。

得知蓮妃的經歷，步封黎那時都瘋了，何況這個男人，這個深著蓮妃，又覺得有愧於蓮妃的男人。

「父親聽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母妃現在在另一個時空。」青檸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