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一片嘩然。

四王府管家崔寧不是四王府的老人了嗎？不是跟隨步封黎多年嗎？

竟然是皇帝的人？

崔寧低頭不語。

皇帝略顯得意地替他回了：「是的，他是朕的人，是朕安排在你府上最深的一顆棋子。平素，他不需要對朕負責，不需要給朕提供任何信息，擁有絕對的自由。這些年，他要做的，就是幫你助你，絕對地滲。關鍵時刻，才會啟用。」

見步封黎反應那麼大，那般震驚，那般錯愕，那般難以相信的樣子，皇帝越發用，也越發得意，得意自己這個線埋得蔽。

「是不是傻眼了？」

「嗯，」步封黎點點頭，「的確傻眼了，食了那麼一碗止藥，還在流個不停，我可不就傻眼了！」

皇帝面一滯。

側首看向自己的左臂斷面。

的確還在外面淌。

意識到有些不對，急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就字面的意思，如果你食的是止藥，為何還未止住？」

眾人發現，前兩句是剛剛皇帝回步封黎的話，此刻又被步封黎還了回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后兩句。

所以.......

「所以，你不用懷疑，你服下的就是日斷腸。」步封黎不徐不疾道。

皇帝大驚。

崔寧錯愕抬眸。

「你不是說那是止藥嗎？」皇帝質問崔寧。

剛剛崔寧在拿筆墨紙硯過來的時候，事先在掌心上寫了字，擺放那些於他面前的桌上時，趁機悄悄將掌心亮給他看。

上面明確寫著，他服下的不是日斷腸，是止湯。

怎麼......

崔寧也不解。

他明明準備的是止湯。

而且，兩葯都是以狀沖泡的，兩葯的都是黑濃的，氣味都是一苦之氣，應該不容易識出啊。

「王爺是如何做到的？」

「當時，你讓哪個下人端葯來的？」步封黎反問。

崔寧回想了一下。

是婢碧蓮。

當時他去灶房沖泡，剛沖泡好，碧蓮就來了，說是王爺問葯好了沒，讓過來端。

他本想自己親自端過來的，卻又怕太過明顯，既然步封黎讓人來拿了，他就給此人好了，反正毒藥他已換止藥。

「難道是碧蓮換的？」崔寧難以置信。

一個平素毫不起眼的小婢，怎會......

「是的，就是換的，」步封黎角勾起一抹冷凌的弧度，「當時，就在房門口隨侍，本王吩咐你去準備湯藥之後，也給了一包湯藥給，讓到時去端，然後將你準備的那碗換掉。」

崔寧錯愕。

「所以，王爺早就懷疑奴才了？」

「也沒有早，就本王娶疾大姑娘那夜才知道的而已。這事兒同樣歸功於碧蓮，那夜賓客散去之後，來找本王，說皇上剛來府不久，在院子里看他們放禮炮、奏喜樂，你端了椅過去給皇上坐，此舉並無不妥，正好路過，當時院子里人很多，很吵，但耳力好，恰好聽到皇上快速跟你說：若水餃出現，一定擒住。懷疑你是皇上的人，故來告訴本王。」

崔寧跟皇帝都甚是意外。

沒想到當時那般小心蔽，竟還被人聽到了。

崔寧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人竟然是碧蓮。

可是有名的怕事，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幾時這般多事了，又幾時對步封黎這般忠心了？

步封黎沒多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碧蓮當時之所以有此舉，之所以會在沒有證據的況下，多事來告訴他，應該是為了青檸。

因為當時進房來，行禮后的第一句話，問的是：水餃沒事吧？沒被抓走吧？

然後，才告訴他，皇帝跟崔寧的事。

他甚是好奇，為何如此關心青檸？

特殊時期，謹慎起見，他自是要問清楚。

在他的威追問下，才告訴他，原來曾經青檸還是婢青檸的時候，在他母的靈堂里，因為犯府規，被罰掌五十，是青檸幫化了個易容妝，做了個假的腫臉，讓逃過了一劫。

他稍稍回憶了下，便想起了那件事。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當時青檸因為，掏空了祭品包子里的餡兒，將空包子皮擺在那裡。

此舉驚世駭俗啊，他想記不起都難。

因為碧蓮的提醒，他就對崔寧多了防備。

這也是剛剛聽崔寧說，死的不是青檸時，他讓他去將宮千暮和大夫找來的原因，他不信他，他要聽宮千暮和大夫親口說。

皇帝的臉很難看。

剛剛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可怖。

千算萬算，終是算計不過人家！

對了，他還有「利」在手呢。

他的母妃還在他手上呢。

雖然實際上本不在，是他在誆騙。

但顯然，這個男人相信了。

剛剛崔寧拿明黃捲軸過來鋪在他桌上的時候，又以手掌寫字傳信給他，說：死的不是水餃，是個.子，步封黎還不知，宮千暮讓他帶信。

他是得到這個消息，才編造誆騙的。

「就算朕食了日斷腸，你上不是也有殤蠱嗎？朕需要你的解藥，你也需要朕的解藥，咱們半斤八兩。除此之外，你別忘了，你母妃還在朕手上呢。」

皇帝走回到剛才的位子上坐下：「所以，你若想見你母妃，還是得完朕剛剛說的那三件事！」

步封黎垂眸靜默。

曲煥和宮千暮都凝眉看著他。

片刻之後，步封黎抬起眼瞼，緩緩開口：「其實，原本我是相信母妃在你這個畜生手上的，但是，既然崔寧真是你的人，我就有些懷疑此事是真是假了。」

皇帝面微微一僵，不過，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狐貍，只一瞬就又恢復如常。

嗤道：「你不信？」

「是，按照崔寧說的，宮千暮讓他帶信給本王，說死者不是水餃。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大、有多重要，我知道後會有多高興，他應該很清楚。所以，他難道不是應該一進來，首先跟我說這個嗎？並沒有！他先去給你鋪的黃絹帛，然後，你就突然改口說自己不下傳位詔書了，因為死的不是水餃，我母妃在你手上，再然後，崔寧才告訴我，這件事是真。這順序明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