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心下驚訝,可裁也不敢多,更是不敢怠慢了周家。
甭說周家是給了加急銀子的,就算是沒給,也要先著周家來做的。
于是裁回去后,便讓店里的人立馬趕工,才不到兩日的工夫,就把周家一家子人的裳做齊全了。
待全家都換上香云紗裳后,那舒服勁兒自是不必說。
大郎他們覺得走路都要生風了。
可是喜歡的不得了。
四郎最是興,他樂地直喊。
“這個穿上咋還冰涼涼的,以后蹲坑都不用再怕總淌一汗了!”
綿綿聽了忙起鼻子,嫌棄地拿腳丫子拱拱他。
三郎見狀,干脆就拎著四郎,一把丟出里屋。
巧兒起初還惜得不舍得穿,直到周老太“命令”必須穿上,這才舍得往上套。
孫萍花更是對這些裳不釋手。
自打有了這涼快,一天不得出去溜達兩圈。
可是把趙多喜的嫂子羨慕壞了。
眼下,趙多喜的房子已經蓋好。
正打算擇個好日子,就讓全家搬進去。
周老太想著這住新屋可是大事,自家也該表示一番,就讓老三去鎮上找了木匠,打了一副上好箱,再買上一匹香云紗料子,準備給趙家溫鍋時一齊送上。
很快,就到了趙家宅這一天。
周家、老村長家還有白家自然都是要前去幫忙的。
趙多喜也從下沙村回來,預備了一桌吃食,打算宴請眾人。
起來后,綿綿吃了幾個蝦丸子墊墊肚,就要跟著家里大人去趙家了。
趙多喜的房子就在周家的西南向。
走過去也不過十幾步的事兒。
綿綿穿著件半袖衫子,香云紗靈飄逸,上面的纏枝葡萄暗紋也若若現。
下半穿了裁短了的寬襦。
白蘿卜似的小肚兒敞在外面,可比穿子涼快兒多了。
等到了趙家,大人們都去幫忙置辦打理。
周老太把帶來的箱和布匹放下后,也去幫趙多喜琢磨豬圈蓋砌在何。
綿綿揣著滿滿一兜五香瓜子兒,跟著哥哥們坐在門前,乖乖等著吃晌飯。
大郎坐在小馬扎上,綿綿就坐在大郎的懷里。
晃著短兒,正好奇打量著趙家新房。
雖說和自家相比,小是小了很多。
不過房子有時不在大小,能聚氣就好。
這趙家人丁又不大旺,趙多喜又時常不回家,若是讓三個眷和孩子住個大宅,反而顯得冷清。
綿綿正轉著眼睛到瞧著,這時蹲著的三郎就先引出話茬兒了。
“你們猜猜,趙家這屋子咋分,趙叔叔有媳婦兒有老娘,還有帶著侄子的嫂子,到時候誰住正屋,誰住廂房啊。”周三郎蹲著說道。
趙家同周家一樣,也是有正房和東西廂房的。
大郎沒多想就回道:“這不用說,多半是趙叔叔的母親住正房,畢竟是長輩,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和他媳婦兒住正房,趙叔叔是家中男主人,有時住正房也是應當的。”
三郎琢磨著也大差不差。
其實他就是沒話找話兒。
誰知這時,二郎卻搖了搖頭:“并不是,正房住著的定是趙叔叔的嫂子,那位王姓嬸嬸。”
大郎有些疑:“鮮聽說寡嫂住正房的,為什麼這麼說。”
二郎指了指正房主屋的窗戶邊上:“你們看,那邊窗框上掛著一只緋主腰,就是那王嬸嬸的,而趙叔叔的媳婦兒原嬸嬸從來只穿淡裳。”
這話一出,綿綿也忙朝窗邊看去。
眼下天兒熱,窗戶自然是大打開的,那只艷緋主腰明晃晃地掛在上面,甚是惹眼。
主腰都是襯在裳里頭穿的。
如今熱了,眾人穿紗料,里面的主腰自然能襯出幾分來,想不到二郎觀察得這般仔細。
大郎一看,低頭納悶,咋也想不通為何趙家這般不分主次。
反倒是先引出話茬兒的三郎不咋在乎這個,他立馬大笑著去逗二郎。
“你咋連別人里頭穿啥都記得,知不知,回去我就告訴,看咋說你!”
二郎無奈搖頭。
沒辦法,他就是這樣,看什麼都記得住。
甭說是件小裳。
哪怕是茅坑里廁籌用了多,他看了都過目不忘……
“你就盡管跟說,最好跟全家都說。”二郎無所謂地冷哼一聲:“反正到時候我就說是你告訴我的,看信你還是信我。”
他們倆人拌了一小會兒。
而大郎還在悶頭尋思方才的問題,毫不影響。
四郎就更不必說。
他一直蹲在妹妹的旁邊兒,都蹲麻了,一雙小手一直舉著,給綿綿接吐下來的瓜子皮兒。
綿綿吃得差不多了。
就把兜里剩下的瓜子兒都給了四郎。
四郎高興地坐在地上,立馬小兒叭叭吃了起來。
“香,真香,綿綿明天你讓爹再從鎮上捎些回來好不好,四哥就吃這咸瓜子兒。”
小綿綿敷衍點頭。
“嗯嗯買買……”
有些好奇地盯著那件主腰。
總覺得那王雪嵐住頭一天,就往窗框上掛這麼件東西,有些怪怪的覺……
不過就在這時,一旁的廂房突然傳來一聲響。
是一堆瓷碗碎裂的聲音。
接著就傳來越來越響的爭吵聲。
綿綿一聽,趕拉著哥哥們要去看。
周老太和老三他們,也忙跟著趙多喜一塊朝西廂房去。
才剛一進屋,就見趙多喜的媳婦兒袁鶯,和他嫂子王雪嵐二人爭得面紅耳赤。
們倆正搶著那匹褐的香云紗。
誰也不肯松手。
“放開。”袁鶯拉著瘦臉,沉聲斥道:“你整日穿紅戴綠,故作姿態,何時用過這種深布料,眼下倒知道來搶了,也不看這料子和你配不配。”
王雪嵐死死拽著布不放。
“你一年到頭就那麼幾件裳,也不打扮,讓你用了這好料子那才糟蹋!再說了我配不配又不著你說,還有娘和多喜呢,你別說話夾槍帶棒的!”
袁鶯一聽,手上更是狠狠用力:“你提娘和多喜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以為有他們給你撐腰,你在這個家就想都搶我的?”
王雪嵐上雖不承認。
但眉眼間還著一底氣。
“誰搶你的了?”紅著臉:“有些東西本就不屬于你一個人的,要我看,從一開始就是你搶了我的呢!”
這話好似到了袁鶯的痛。
突然繃了,就抓起布匹,要朝王雪嵐砸去。
眾人見狀只覺傻眼。
趙多喜也嫌丟人。
立馬上前把袁鶯拽開。
“夠了,你們倆這是做什麼。”趙多喜瞪著袁鶯:“好好的日子,非要現眼來鬧,都還有沒有臉?”
聞言,王雪嵐忙委屈地拉住趙多喜:“是先來找我事兒的,我不過是看這料子好,想拿來做裳,連匹布都不肯讓。”
趙多喜沒再吭聲。
只是很是失地盯著袁鶯。
袁鶯咬了,眼淚都在眼圈打轉:“這破布給你們倆就是了,誰稀罕要。”
說罷,便奪門而出。
趙多喜了口氣,朝周老太欠了欠子。
他面帶歉意道:“袁鶯就是這子,不是說您送來這布匹不好的意思,您可別往心里去。”
周老太瞥了眼趙多喜后的王雪嵐。
微微晃了晃頭。
想不到趙家妯娌得這般差勁。
雖說和周家沒啥關系,可也不想因自己送來的東西惹們鬧矛盾。
況且,趙多喜明顯偏向“嫂子”,薄待媳婦兒,這讓周老太也看不下去的。
于是周老太便道:“沒什麼的,誰生氣時都會說幾句氣話。這事兒也怪我,拿了東西來也不說清楚,這本是我給你母親帶的料子,沒曾想倒惹倆生了齟齬。”
這話一出,王雪嵐抱著香云紗的手不由了。
“周大娘,這布是給我娘的啊……”驚訝地口而出。
周老太“嗯”了聲。
“沒錯,我想著你家老太太歲數大,腳又不便,夏天也不出屋可別熱壞了,就帶了這個給做裳。”周老太沒啥表:“怎的,你也喜歡?那不如我待會兒讓老三也去給你買上一匹?”
王雪嵐立馬訕訕搖頭:“不……不用了周大娘,我這就把布拿去給我娘……”
趙多喜輕松地舒了口氣。
多虧周大娘了,不然這料子要是真給了王雪嵐自己,怕是以后這家里還有的是架吵呢。
給了娘就沒這麻煩事兒了。
周老太為了緩解尷尬,這便招呼大家出去,讓兒媳婦們幫忙去做下飯。
老四和白家兄弟也去給趙家抬水缸、米缸,幫忙置辦。
等出去后,周老三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問趙多喜:“趙兄弟,恕我多一句,你方才那樣兒,也太傷你媳婦兒心了……就算你和你嫂子……咳咳真有些啥,也該收斂些吧。”
趙多喜聽完面苦。
“其實雪嵐也不全算是我嫂子……也是我媳婦兒……”
“啥意思?”周老三懵了一下。
趙多喜扭頭看他:“你聽說過啥肩挑兩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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