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中有那年齡長的,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卓王李華來了,就連安王這個素來對任何人都答不理的大胖子,也艱難的從自己的尊位上抬起了屁,主上前拍了拍李紀的肩膀,等他再轉過去時,竟然也微微紅了眼眶。
說起這卓王李華來,竟是個人人都發自心說好的人,上馬可誅敵千里,待人則如沐春風,強而不凌弱,善卻不可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卻又是個極為重重義的。這樣的一個人,為國為民于英年戰死沙場,任憑是鐵石心腸的,想起他也唯有挑出個大拇指來。
而這李紀的相貌形本來就生的和卓王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不過因為臉上的疤痕猙獰,且神一貫郁深沉,出征北疆后又常年蓄須,故而慢慢就讓人忘了他本來的面目,今天他突然剃干凈了胡須,一大紅的喜服更映出了他滿面的喜,就連那疤痕似乎都淡了很多,站在那里朗聲招呼恭迎往來的賓客,哪里還有什麼疤面瘋魔的影子。
那永嘉坊和新昌坊中間只隔著一個一個興慶宮和常樂等三個大坊,距離并不遠,因為這賜的姻緣十分突然,兩邊府上的關系既生疏又頗有些說不清楚的糾葛,再加上那太子親自出面陪著李紀去的永嘉坊,故而這迎親的程序就了很多原本應有的熱鬧和折騰,雖禮數一樣也沒缺,卻比別人家都簡便冷清了許多,順順當當的便把新娘子給接進了花轎里。
永嘉坊這邊諸人依依不舍的送那一盛裝的五娘上了花轎,從顧氏、元娘,一直到琪娘、蕓娘,都是拿著帕子拭著眼,極為恰當的落了幾滴淚,唯有一個七娘冷靜若平常,一個四娘哭的臉都腫了。
因有禮部和尚儀局的辦,這安國郡公和伊川縣主的婚禮自然是辦的妥妥當當,唯有在新郎新娘快拜堂的時候,那圣上李盛突然親臨了喜宴,讓眾人都是好一陣子的手忙腳,雖然大多數人都料到了圣上一定會來的,但卻都沒想到他到的竟然這麼早,原都以為他只會在酒席上略坐坐便走的。
李盛既然來了,那安親王便連忙讓出了這高堂的位置,待那喜婆高唱出“二拜高堂”時,李紀與玉華二人便于李盛前俯叩拜了下去,李盛看著跪在眼前的二人,尤其是看著李紀今天昂揚的模樣,不由眼含淚,連說了三聲“好、好、好”。
待新娘被送房后,李盛卻并未馬上就走,他一直于酒席上坐了快一個時辰,甚至破了多年的酒戒,以這李紀尊長的份親自舉杯謝了諸位賓客的盛臨。這席上各人雖早知道當今圣上對這李紀極為疼,但見此形,仍是不由暗自咋舌,對這新昌坊今后的勢頭,也都是暗暗重新掂量了一番。
這新昌坊的正院雖然裝置的齊備華貴,卻不管是那家樣式、院落布置,乃至一草一木,都只是按著最常見最刻板的套路來的,并不見毫的別致與新意,這也難怪,無論是這新昌坊的修葺,還是那永嘉坊準備的嫁妝,都是匆匆忙忙間籌備起來的,只求“貴重”兩個字,哪里還管的了那許多別的。
玉華此時蒙著繡著金雙蝶與鴛鴦花樣的大紅蓋頭,端坐在紅木雕的千工床上,耳邊只聽到有婦人們悉悉索索低聲說笑的聲音,李紀府上沒有長輩眷,但這李氏宗親里自然有那兒雙全、份合適親在這里替李紀撐場面,也算是陪陪新娘,這其中領頭的,便是那安王世子妃周氏,玉華與也算見過好幾面,聽得出的聲音。
而就在邊一拳不到的位置,便坐著那安國郡公李紀,雖隔著蓋頭并看不到什麼,玉華卻仍到旁高大的黑影一坐下來,便擋住了大片的線,饒是心中對這門突然的親事做了各種的準備,此時此刻,一顆心還是忍不住咚咚的跳了起來。
片刻后,便聽那喜婆尖聲喊道:“新郎掀蓋頭”。
隨著屋眾人的哄笑聲,玉華眼前一亮,蒙了幾個時辰的蓋頭終于被掀了起來,幾乎是本能的,抬眼便往自己側去,迎面便上了一雙狹長明亮的眼睛。
這雙眼睛在玉華面上極為迅速的巡了一圈,便出了滿滿的喜來,此時房觀禮的眷也頓時哄笑了起來:
“瞧瞧,新郎這是看迷瞪了吧,眼珠都不帶一下的”
“那可不嗎,
你也不瞧瞧這新娘子的容貌,滿長安城,我竟沒見過這麼標致的小娘子,別說新郎,就連我也是看迷了呢”
玉華連忙垂下了眼睛,端坐著不再多一下,李紀卻是的紅了臉,撇過眼睛不再盯在玉華臉上不放了,站在兩人前的喜婆,此時開始唱起了那喜詞:
“酒是桃酒,將來上使君,幸垂與飲卻,延得萬年春。酒是桃酒,先合主人嘗,姑娘已不嘗,其酒灑南墻”
喜婆一邊唱著,一邊將系著五錦線的兩只河流玉的夜杯端給了二人,杯中盛的是陳年的葡萄酒,兩人對飲了這合巹酒,又行了些撒帳吃餃子之類的福禮,李紀便辭別屋眾人去外面宴客了,他人已經走了門邊,卻又忍不住駐足回頭了玉華一眼,神中的歡欣喜悅,仿佛藏也藏不住。
屋眷見他這番模樣,俱是嬉笑了起來,那安王世子妃周氏便上前握了玉華的手,笑著說道:“這可不是真真英雄難過人關嗎瞧咱們五娘這張臉生的,說國天香也不為過,我還從來沒見過紀哥兒這副模樣呢,一個堂堂大將軍,也笑的和個傻小子一般。”
玉華只害垂著頭不響,這李氏眾眷與并不相,與李紀關系也不親近,又說笑了一陣子,便借口讓多休息一會兒,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新房去前面吃酒熱鬧了,一時間,屋只剩下阿蠻與阿生兩個陪著了,玉華邊如今除了崔家帶來的四個大丫鬟,還有宮里皇后娘娘賞賜的小喆小康兩個,六人都是一等大丫鬟,二人比起崔府出來的幾個雖份尊貴些,但不如們與縣主親近,所以也沒在跟前伺候,被派去整理歸置箱籠品了。
因天還早,不知道等會兒是否還有客要來看小娘子,阿生也不敢讓五娘卸了沉甸甸的頭面首飾,兩人番替五娘按了按肩膀手臂,又端了點糯的點心給吃了墊,兩人正在忙碌,門口有人通稟,進來了個青老嬤嬤,這嬤嬤看著已經有六十來歲的年紀,形佝僂,頭發花白,沖著玉華俯一禮道:“奴婢姓肖,原是這新昌坊院管事的,夫人和各位姑娘若有事,盡管吩咐老奴就行。”
玉華免禮,阿生則看著這嬤嬤表有些驚訝,一般大戶人家是不用這個年齡的老奴的,這老嬤嬤雖然神清明,但格明顯并不朗了,不過也只略微遲疑下便立馬上前扶起那老嬤嬤,說道:“想來嬤嬤是郡公爺跟前有面的老人家,我阿生,我們姐妹幾個,今后難免還要勞煩嬤嬤照顧。”
一旁立著的阿蠻也向施禮,肖嬤嬤連忙客氣了幾句,幾人正說話間,門口突然一陣喧鬧,一個穿茄紫夾襖的丫頭踉踉蹌蹌便跌進了門來,進門也不施禮,倒扭頭沖著門口氣沖沖喊道:“瑤草你要死啊,推我作甚。”
阿生們看來人一丫鬟的裝扮,卻是如此狂妄無禮,一時都愣住了,倒是那肖嬤嬤連忙豎眉喝道:“萱草,還不過來跪下拜見夫人,這是什麼地方,怎容的你胡鬧,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沖進來的正是萱草,們幾個丫鬟好奇這傳說中貌絕倫的縣主,不能進房來看,便假作來這院子送東西,躲在門口窺視,誰知卻被那慣頑皮的瑤草從背后一把推了進來,還是很怕肖嬤嬤的,一聽責罵,連忙低頭跪倒向玉華行禮,不過叩完頭還沒等玉華發話,便就忍不住自行抬起頭來,一看到眼前一大紅嫁的玉華眼波如水、櫻如珠,致的有如玉雕一般,頓時便看傻了,直愣愣的跪坐在那里一不。
阿生與阿蠻兩個,本來正被這丫鬟的某某無稽舉弄的有些不著頭腦,此刻見了的呆樣,卻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肖嬤嬤正在尷尬為難,見此形連忙一邊訕笑著,一邊順勢將那萱草推打了出去。
房又只剩下玉華等主仆三人,阿生便湊到玉華旁,低聲說道:“縣主,奴婢瞅著這郡公爺府里下人們的規矩,實在是有些”
玉華點了點頭,并未說話,眼睛看著前方微微有些出神,這新昌坊原本就無甚基,李紀又常年征戰才歸,下人們規矩教導的不好并不奇怪,剛才這丫鬟雖然鄙無禮,卻只是天沒過什麼約束的造,無甚大礙。
玉華此刻滿心里所想的,卻是自己的夫君,定國郡公李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