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便是玉華們進宮的日子,兩人一早就被起梳妝打扮,然后由兜抬著送到了正院,與顧氏和崔玉林一起用早膳,言談之間玉華才知道,原來今如元娘是和們一起進宮的,而七娘崔玉媛卻并不去,因們今日起的格外早些,顧氏就吩咐讓七娘不用過來請安,只管多睡一會兒。
玉華雖然相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加早慧多智,可這乍然間便突然要進宮里去了,也難免心神不安,可見顧氏與元娘兩個行舉止如常,仿佛只是一般出門做客的樣子,便也漸漸安下心神來,而四娘卻是個生來心寬的,只一門心思的惦記著要去宮里見識一下天家的極致輝煌,滿腦子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金碧輝煌,反倒不見慌,顧氏在旁冷眼看著兩人,心里倒還滿意。
馬車是一早備好了,圣上和皇后早已遷居大明宮,馬車載著四人到了大明宮延政門便不能再往前了,四人下了馬車,早有監侯著,手中拿了路條腰牌給守門的金吾衛與幾人對著驗看了,這才引著們往里去,崔府的馬車也不能在此停留,要算著等們出宮的時辰再來接人,監引著幾人穿過東苑、龍首殿的夾弄,進了左銀臺門,走了快一個時辰,這才算是進到了宮墻之。
皇后崔澤芳如今住在含涼殿,這含涼殿位于太池北岸,乃是整個大明宮最華涼爽的宮殿,含涼殿外,朝著太池的方向各建有兩個方形大水池,從旁引了太池的水過來,順著逐級下落的水道,讓池中之水可順勢流轉不停,水池中央各設著一架兩人來高的香樟木橢圓形扇面,水底下還設了齒,讓大扇面被水推著緩緩轉,時刻把太池上的習習涼風裹著樟木香氣送那含涼殿。
在含涼殿外侯著,玉華與四娘兩人垂首而立,自是不敢有毫妄,可這遠近的亭臺樓閣,耳邊的流水潺潺,真乃銀燭朝天紫陌長,城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無一不如戲文中的蓬萊仙境一般,兩人心中震懾,不免更加收聲斂氣,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等引著四人進了一偏殿,遙遙看著上首金漆翔寶座上坐著一個高挑的明黃人影,幾人叩拜請安時,皇后崔澤芳便免了顧氏全禮,讓設座請坐下,而后又了元娘崔玉林到自己跟前了,拉著手寒暄了起來,看起來很是喜于,玉華與四娘兩個未得允許,便一直趴伏于殿中座前。
等到兩人均覺得腰有些酸麻起來,才聽到上頭皇后說道:“下面的便是四娘、五娘嗎抬起頭來給我看看。”
二人腰不,只緩緩抬起上仰起頭,雙手叉于膝上,眼神卻不敢直視,只落在了那明黃織紗的擺上。
“果然名不虛傳,兩個都生的極出,嫂子果然是個有眼的。”皇后聲音清越優雅,就是沒什麼起伏。
顧氏連忙起謝恩道:“娘娘過譽了,們算起來都是娘娘的后輩子侄,若能承襲得一一點娘娘的儀天姿,便是們的大幸特幸了。”
“都快起來吧,你們難得進來一趟,別拘在這里了,元娘,你帶著們兩個到外面去轉轉,這含涼殿別的還沒什麼稀罕,只幾水景卻造的算有機巧,是別看不到的,阿直,你去陪著丫頭們吧,和外面的人說,別讓人胡跑撞的嚇到們。”
聽了皇后的吩咐,元娘便上前將二人拉著站了起來,由殿一位圓臉的帶著,往殿外走去了。
等看著們三人出了殿門,崔澤芳便命人在偏殿的梢間設了點心瓜果,兩人移過去方便講話,梢間一進門,掩在雕空玲瓏木格欄后面,靠南窗設著紫檀木雕的廣榻與雕螭大案,齊整的放著明黃大紅兩百子圖案的引枕,東西墻角的小銅鶴里熏的是松柏枝,榻前擺了一排紫檀四方椅,對面放了幾個西番蓮紋雕花繡墩,顧氏也沒往椅上坐,只讓人搬了繡墩挨著廣榻坐下了。
見梢間里只留了崔澤芳的心腹,顧氏便放心說道:“啟稟娘娘,原還有一個六娘,突然崴了腳,便沒帶進來,生的也十分不錯,眉眼間倒有幾分像七娘,也是個活潑爽朗的子。”
崔澤芳一時沒答話,只斜依在引枕上沉思,相貌生的極為端正,材高挑滿,除了眼睛比哥哥崔澤厚黑亮有神許多,兄妹兩個也算相像,都頗有幾分寶相莊嚴之氣,崔澤芳神總是淡淡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皺紋,一看便是過的極為滋潤如意的。
崔澤芳雖為繼后,與當今圣上李盛卻也稱的上年夫妻,先皇后鄭氏在太子李濟民兩歲時便歿了,兩年后李盛便按著鄭太后的意思,迎娶了十五歲的崔澤芳,彼
時李盛也不過才二十二歲,之后崔澤芳多年無子,一直把李濟民放在邊親自養,都說是大孩子帶著小孩子,而那時前朝后宮正是鄭太后一人獨攬大權之際,時不時就要將窩在西苑的皇上皇后兩個過去訓誡一番,他們一家三口,也算是真正共過患難的。
“無事,這五娘已經是生的極,真要可用,便也足夠了,就是看著有些文弱。”。
崔澤芳終于開口了,雖然旁邊沒有外人,的聲音仍是放的很輕,顧氏連忙盡量探仔細聽著,此時連忙回答道:“五娘看著是有些怯弱,不過竟是個極為聰慧的,詩詞舞樂,竟是無一不好,旋舞跳的連程平也夸贊了,就是子嗎,確實不很活潑。”
崔澤芳點了點頭,又問道:“林兒今年也十三了吧,一天比一天出落的水靈,子嫻靜又聰穎,我看這長安城就沒有哪個能比得上的。”
一聽崔澤芳說起了元娘,顧氏不由心里一,連忙謝恩道:“還不是多虧娘娘熏陶教導。”,也不敢多說一句其他的,臉上卻仍是平和恭敬。
崔澤芳也似不覺,繼續說道:“你這陣子可有去你那堂妹府上探訪過”,說完這話,卻不由蹙了蹙眉。
顧氏更加小心起來,子又向前探了探才說:“因郡公爺吩咐過,這陣子便沒敢去,只派人送了些平復傷疤的藥過去。”
“送去了也沒用,紀哥兒出了宮,就一直住在濟民那里。”,說到這里崔澤芳面一沉,看了顧氏一眼問道:“當年紀哥兒失蹤的事,嫂子是否知道些端倪”
顧氏嚇的馬上站了起來,急急回道:“回稟娘娘,當年之事臣婦確實毫不知,臣婦萬萬不敢有任何事瞞于娘娘與郡公爺。”
“坐下吧,我并未疑心于你,只是胡一問罷了。”,崔澤芳了眉心繼續說道:“卓王府本與圣上及崔氏都極為親厚,隆慶之時若不是皇弟英勇善謀,今日你我還不知在何呢,那紀哥兒失蹤前聽說也與你那堂妹很是親睦的,怎麼會弄了如今這樣,平白攪得四腳不穩,都說軍中老將現下都對紀哥兒極為贊賞,如今他一直不回卓王府,你說說,今后這卓王府該如何置呢”
顧氏虛坐在繡墩上,額上微微冒出些細汗來,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這紀哥兒...可有說他為何不回府嗎,他只是疑心于卓王妃,還是真知道什麼......”
“唉,圣上問他,他只說絕沒有疑心你堂妹的意思,可問他為什麼不回府,他卻又不肯說,圣上現下又不愿有任何事迫于他,便由著他住在濟民那里罷了,他兩人現在倒是快活的,天天廝混在一起。”
顧氏聽了這話,心里剛一松,崔澤芳卻又說道:“如今濟民正在勸他,若還是沒用,你恐怕要去趟永興坊找找你那堂妹了。”
顧氏連忙應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崔澤芳看了一眼,說道:“讓那卓王世子自己主上書請愿,把世子封號讓還于紀哥兒吧...”
顧氏心中大驚,臉上卻不敢出毫的不妥來,只低頭連聲應下了。
且說那阿直的領著元娘三人出了偏殿,沿著廊道往外走去,玉華看元娘與那寒暄說笑,很是絡的樣子,見的名字又是和永嘉坊的丫鬟都是一路的,便猜這應該是皇后從家里帶進宮的。而四娘跟在后面,此時已經是顧不得掩飾,左右看個不亦樂乎了。
幾人穿過一扇梅花門,便來到一園子,隔著郁郁蔥蔥的林木,只聽到不遠有連綿不斷的潺潺水聲傳來,玉華和四娘不由都有些好奇的探頭張,這園子就在偏殿近旁,難不這里還會有什麼活水流過嗎
見們兩個這樣,那和元娘對視了一眼,都無意間帶了些鄙夷之,等幾人再往前走過一個彎,水聲頓時嘩嘩嘩的大了起來,眼前也是豁然一亮,竟是一座近十丈寬一丈高的青灰石屏障,不知從哪里引來的水從整個石屏頂上沿著墻紛紛而落,石屏腳下是個長形水池,水花不斷飛濺,讓人看了,上頓時清爽痛快起來。
玉華和四娘兩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尤其玉華,今日算起來是生到這世上之后,第一次面對如此廣闊的天地,只覺中有什麼在蠢蠢,再猛一下看到如此奇的景,突然只想跳到那池子里去打幾個滾。
正在玉華神恍惚之間,后卻有聲音遠遠的通傳過來:太子殿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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