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是,藏地傳的圣天珠......”
朱老頭巍巍地接過那串有人眼紋樣的珠形吊墜。
在朱老頭吐出“天珠”兩個字時,楚昊心里一,他原本就有所懷疑,眼前的這串天珠,跟前世他去藏地供奉在寺廟里的那串太像了。
不過,那是整個藏地的圣,怎麼可能流落在外面。
后世大眾已知的真正意義上的天珠,一共只有兩件,除了供奉在大昭寺釋迦牟尼上的,還有一件,據傳贈給了常年為藏地拉贊助的李姓巨星。
真假暫且不論,有段時間上的抖音吵得沸沸揚揚的,以至于無數騙子高價賣起了假天珠。
他尋思著,眼前的這串不會是后來贈給那位李姓巨星的吧.....
楚昊沒急著下結論,他在等朱老頭開口,朱老頭此時的表很認真,反復挲著手里的珠子,一不茍盯著上面的人眼紋絡。
表渾然沒有剛才鑒定舍利佛珠那般篤定,顯得有些古怪,中發出了“咦”聲,自言自語道:
“不對,不是天珠,咦,糊涂了,是真正的老天珠......”
現場除了楚昊以外,圍觀的張大爺和徐薇都聽不懂朱老頭在說些什麼,一會兒說不是,一會兒又說是。
只是,朱老頭臉上的驚疑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震驚。
徐薇沒啥耐心,就是單純好奇跑過來圍觀的,沒想到楚昊還淘來了幾件古董,當然這些玩意家一大堆就是了,并不怎麼稀罕。
見朱老頭故意吊著,遲遲不謎底,徐薇蹲在地上,鼓著腮催促道:
“朱老頭,這珠子到底什麼來歷,你倒是快說呀,這珠子再珍貴,難道比當年老妖婆脖子上戴的那串還稀罕嗎?”
楚昊曉得徐薇說的老妖婆是誰,那串珠子后世拍賣出了天價,舉世罕見。
一向喜歡跟徐薇斗的朱老頭,這回并不理會,反復看了好半晌,才最終點點頭,慨地瞧了楚昊一眼:
“小子,這珠子你是從哪兒收來的,能個底不,放心,我老頭子都半截進棺材的人了,不會出去說的,就是單純好奇這東西的來源.....”
“大爺,就是從朋友那里收來的,至于人家從哪兒弄的,您問我,我也不知道.....”
楚昊笑嘻嘻地打了個哈哈,古董撿這行當,一般都會自略去賣家的信息。
“行吧,你小子不愿意說,我老頭子強迫不了,就是心里,這東西可太稀罕了,我老朱活了大半輩子,自問玩的各類古玩珠子比你吃的鹽都多,還是頭一回掌眼瞧見這種天珠.....”
朱老頭自然曉得這個理,嘆了口氣,挲著手里的珠子。
楚昊沒急著收回珠子,肚子里頭裝滿了疑問,見朱老頭似乎有了談興,笑呵呵問道:
“大爺,既然您都掌眼瞧過了,要不跟我們說說這東西的來歷,我也是只顧著收,單純覺著是好東西,估不出價值。”
朱老頭艷羨地白了楚昊一眼,唉聲嘆氣道:
“你小子特娘的走的什麼狗屎運,既然你主問了,我就說道說道,不過這也是我的一種猜測,你們姑且聽聽就是了。”
見幾人都做出了好奇聆聽狀,就連跟他不怎麼對付的張大爺都湊了過來,極大地滿足了朱老頭喜歡人前顯圣的虛榮心。
他指著人眼珠子,緩緩開口:
“在藏地的傳說中,天珠象征著天神的武和隨的飾,是藏傳佛教的圣,如今整個藏地經過層層繁復程序,佛法深高僧開加持,代代傳承下來的真正意義天珠,數量其實很稀,不過五指之數,其中最著名的一顆懸掛在大昭寺的釋迦牟尼上,日夜信眾頂禮拜,除此之外,寺廟也會鑄造一些次一等的天珠,或是僧人佩戴,或是贈與有緣人,這種珠子不流通在漢地,偶然會見到,不過我說的這種天珠,是有史記載的,事實上,早在藏傳佛教傳藏地之前,藏地就有天珠了,相傳最早的天珠的制作工藝極為傳統古老,選用的材料是喜馬拉雅山上的海螺化石,古藏人就是用這種極為古老的化石,一點點加工打磨而,這種被稱為老天珠,極為罕見,幾乎不可見了,即便在藏地都找不到一顆了.....”
朱老頭說的起勁兒,徐薇忽然出言打斷:
“我說朱老頭,你說了那麼多,這珠子到底值多錢啊,沒了高僧加持,就是個單純的化石珠子.....”
“嘿,你這小姑娘啥都不懂,不要瞎,再者用錢來衡量這種寶貝,忒俗了,簡直俗不可耐!”
朱老頭沒好氣地瞪了徐薇一眼,見楚昊也是一臉的財迷臉,無語地搖搖頭:
“這麼說吧,這種老天珠單論價值,肯定沒有大昭寺的那串高,不過勝在太稀了,以稀為貴,屬于有價無市的那種,回頭自己放在寺廟里吃點香火供養個幾十年,沾染上佛氣,那價值就不好說了,能直接請回家當傳家寶了,庇佑子孫后代綿延無窮.....”
楚昊此時心里有數了,有馬博和朱老頭的雙重鑒定,排除了有人做局套路的風險。
只是沒想到,多吉從家鄉帶回來的東西如此珍貴,聯想到多吉說過他爺爺的同鄉,當初也撿了不箱子回家,楚昊暗自咂舌。
楚昊從不舍的朱老頭手里收回佛珠和天珠,又取出剩下的琺瑯瓶,和幾個綠得仿佛能滴出水的玉鐲子。
價值雖然沒有前面兩樣東西夸張,朱老頭還是點點頭,說琺瑯瓶和玉鐲子勉強也算是難得的上品,要是放在他小時候的書房里,能排在倒數第二個博古架上。
楚昊那個汗,心想朱老頭以前到底是有多富啊,好家伙,上品的古董只能屈居倒數第二,跟掃進犄角旮旯里差不多了。
朱老頭一邊品鑒著東西,一邊順便講了不古董里的門門道道,讓楚昊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掌握了一些基礎甄別真假的方法。
隨著日落西山,楚昊盤算著蕓姨快到下班時間了,吩咐張大爺繼續幫自己看攤子,他先帶著幾樣古董回家存放,帶著八千塊錢放進兜里,然后徑直去了蕓姨廠子。
蕓姨的紅星紡織二廠,離家不遠,楚昊趕到廠子大門口的時候,正趕上了浩浩的下班人。
一片藍的海洋,有男有,有推著自行車跟邊伴說笑的工,也有勾肩搭背吆喝幾個哥們出去浪的。
大門口熙熙攘攘,千上萬人陸續走出來,從男男臉上的笑容,很難想象廠子部已經不敷出,近乎難以為繼了。
80年代的國營大廠,是無數青年男夢寐以求的鐵飯碗,福利好待遇高,生病住院全額報銷,出門在外倍兒有面子。
除了這年頭堪比大熊貓的天之驕子大學生,怕是沒什麼工作能相比的。
反正無論廠子生產效益再差,都是有國家兜底的,沒人會相信一場史無前例,席卷全國的下崗正在醞釀。
這注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陣痛”,楚昊能夠想象得到,為副廠長的蕓姨每日為了上萬人能夠吃飽飯,不至于被迫下崗流離失所,有多難!
楚昊在大門口等了好半天,遲遲不見蕓姨出來,下班的工人散得差不多了,他到門衛說明了自己份,門衛一聽是副廠長家屬,立馬放行。
楚昊按照門衛的提示,一路進了辦公樓來到三樓,找到了蕓姨的“副廠長辦公室”。
剛想敲門,忽然聽到辦公室里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說話聲音:
“小蕓,上面最新的文件印發下來了,要求進一步深化國企部改革,自負盈虧,逐步朝廠長負責制轉變,文件你應該看過了,本來這個事我應該找廠長李青松談,他這一兩年來不好,一直在家養病,廠里的主要生產工作都是你來持,我跟他談過了,他年紀大了,今年也到該退休的年齡了,他愿意做個順水人,提名你為咱們廠子的廠長,不過這事有個前提.....”
“什麼前提,您說。”屋傳來蕓姨悉的聲音。
“李青松快退了,不過這些年他手上經營的場子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連續五年為燕京紡織廠效益墊底的,后來他在家養病直接撒手不管廠子了,按照正常程序來說,他退休后的待遇是要砍一截的,他不太甘心,提出要是你能在今年把廠子效益提高,年底排名在燕京前三,把這個業績算作在他的頭上,讓他給上面有個代正常退休,他愿意提名你當這個廠長,這事兒我找他談了好幾次,我知道很難,我這個快退休的老婆子只能為你爭取到這一步了,你畢竟太年輕了,年底跟副廠長趙國一塊競爭廠長,上面也傾向年齡比你大的趙國.....”
楚昊聽著兩人的談話,涉及到了利益換,他知道蕓姨一直有當廠長的想法。
前世蕓姨貌似屈居副廠長好些年,直到他在粵東的父親回京,才調崗變相升遷了。
楚昊沒想到,原來卡著蕓姨的原因在這里,在當前國企整不景氣的前提下提高盈利水平,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現任廠長李青松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拿著廠長位子做餌,吸引蕓姨為他做嫁。
這其中必然牽扯到了跟另一個副廠長的明爭暗斗,回頭人家是否提名蕓姨,還是未知數,純粹是背地里口頭協定。
真是好算計,這個現任廠長雖然人不在廠里,仍舊死死地拿著整個廠子。
楚昊將兩人的對話默默在心里,等到門推開,他看到一個形有些佝僂的老太太出來。
等到老太太走遠了,楚昊輕輕敲門,蕓姨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
蕓姨坐在椅子上,滿臉凝重,當看到是楚昊過來找,臉上才煥發出彩,笑道:
“瞧姨忙的,差點忘了正事兒,小昊什麼時候來的,對了吃飯了嗎,沒吃先吃飯咱們再走。”
楚昊裝作沒聽到兩人談話的樣子,嫌棄似的撇撇:
“姨,我可吃不慣你們食堂的豬食,走,我領你去外頭吃去,你忘了我現在可是富得流油了!”
“你這混小子,還跟姨拽起來了,吧,姨今兒個就一回你的福。”
楚昊和蕓姨兩個人出了廠子,來到一家街邊的面館,本來楚昊是想帶著蕓姨吃頓大餐來著,怎麼也得是燕京烤鴨,蕓姨擺手說待會兒要去鄭建家。
看著蕓姨點的兩碗老燕京炸醬面,楚昊中午跟多吉吃的炸醬面沒完全消化,里殘留著蔥蒜的迷人味道。
楚昊沒多廢話,默默端起面碗開造,蕓姨以為楚昊得狠了,時不時地夾面過去。
楚昊越說不要不要了,蕓姨就越以為楚昊是在,最后某人打了個滿含蔥蒜大醬味兒的飽嗝,著自己的肚子癱在椅子上。
他發誓,未來一個月,再也不吃炸醬面了,嘔,快吐了。
吃完飯后,楚昊跟著蕓姨朝城南方向走,兩人走了小半個小時,來到一片平房聚集的巷子。
“到了,待會兒進去,要是人家有什麼舉不歡迎咱們,你別沖,聽姨的安排就行。”
楚昊點點頭,兩人最終停在了一院子門口,門口擺滿了各種生活垃圾,炎炎夏日發臭發酸的味道撲鼻而來。
沒等蕓姨敲門,院就響起了一個人嗷嗷的哭嚎聲:
“老頭子,我怎麼那麼命苦啊,你個死鬼死那麼早想過我們娘幾個了麼,你那兩個好兒子一個為了公家殘廢了,傷得這麼重,公家連個醫藥費都不給,另一個還勸我不要鬧,主要把老頭子你留下的崗位送給別人,這是要讓我們一家老小活活死啊,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