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挑逗著徐桂初的神經,也迷失了李思協的心智。兩人真的生下了一個孩子,還沒等李思協做完月子,兩人就連夜離開了徐家,奔向了他們的目的地——上海。這是一個與北京全然不同的城市,被稱為東方的小黎。就連周圍的蘇杭二州、嘉興、紹興、揚州,也都是那麼的。
兩人來到這裡后,就計劃好了將來的生活,好好努力,好好掙錢,爭取能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但是談何容易?徐桂初如果當年能讀完大學,順利拿到學歷,還可以被分配工作。可是眼下,他的學歷停留在了高中。再加上在農村老家蝸居了這麼多年,面對職表上那些冗長的英文單詞,他傻了眼。
外企不行,那就找國企。殊不知,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經就讀某大學的份兒上,他連這樣的一個面試機會都沒有。國企知道了他的犯罪記錄,當然也是拒絕的態度。他只能是找私企了。
可惜時過境遷,徐桂初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除了「211工程」(1995年11月通過),還有個「985工程」(1999年通過)。那個面相儒雅的面試搖了搖頭:「如果你當時能讀完大學,你應該是985畢業,我們可以考慮聘用你……可惜……」他無奈地攤開了雙手。
上海,一座令絕大多數中國青年都嚮往的大城市,每年這裡會離開很多的人,但也會迎來很多的人。可以以大度的懷廣迎天下客,卻獨獨拒絕了這個徐桂初的青年人。即便是那些學歷要求低的單位,也因為他有犯罪前科,而卻步。
徐桂初幾乎是快跪下了,跟招聘經理解釋,那天是自己喝了酒,那個害人是自己的前友……可惜都沒用。犯罪就是犯罪,無論因為什麼,法律的界限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相比之下,李思協要順利得多了。的學歷只是初中,卻有徐桂初不備的優勢——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容貌不錯的人。李思協先是進了一家星級酒店任前臺,在培訓了一個星期後,就練地學會了使用電腦,幫助客人辦理住。
星級酒店有一個不文的規定:前臺辦理住的客人,是公諸於外的門市價格;而大部分星級酒店同時設有營銷部,他們會和企業公司簽訂合作協議,以遠低於門市價格的價錢住酒店。這樣一來,前臺與營銷部就存在了爭奪客源的問題。
但每次敗下陣來的,都是前臺。因為前臺辦理住的散客,可能為營銷部的協議客戶。而協議客戶,永遠不會傻到再去前臺辦理高價住。
前廳部的經理也為這個問題頭疼,經理換了三任,都沒能解決前臺住率低的問題。但是李思協功解決了,辦法很簡單,出賣相,必要時和客人上床!李思協說到這裡,嫵地笑了一下:「夏隊長,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壞人了。我沒想為自己辯解,每個人都是有夢想的,我的夢想只是想讓自己在這個城市裡紮下去,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
夏朗笑了一下,只是這種笑容讓他很不舒服:「你接著說下去吧。」
李思協不僅陪和人睡,有的時候也會陪酒店的高層。漸漸地,酒店裡的一些領導開始傾向李思協了,孤立營銷部。李思協自然也做到了前廳部的經理,後來升任了總監……一步步,終於實現了自己所謂的「夢想」。
站在40層酒店的樓頂,手裡搖晃著裝有路易十三的水晶高腳杯,終於開心地真正笑了。以前的那種笑容,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戴著一副偽善的面。而現在,才真正做了一回自己。面對著江對岸的東方明珠,聽著別人恭恭敬敬地一聲「李總」,的心中有說不出的痛快。
當用了兩年時間走到這一步的時候,的老公卻用了兩年時間走到了另外的一種境地。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唯一擁有的就是已婚的履歷和犯有強案的前科。徐桂初最後面試的一份工作是機場的保潔,同樣被拒絕了,他垂頭喪氣地離開的時候,聽到了面試的人和邊的人小聲嘀咕:「他不會是想來我們這裡擾空姐吧?」
人得活下去,人必須要活下去!既然連機場保潔都想過了,那還有什麼不能幹的呢?去哪裡都是做保潔。那時候的李思協,還是一個小小的前臺,也勸自己的老公腳踏實地。
徐桂初決定了,不管高低貴賤,先掙到錢再說,總不能讓自己的老婆養著。就這樣,他第二天總算是找到了一份兒工作——去工地上扛水泥。
包工頭看了看他,吐了裡的瓜子皮:「瞧你這小個兒你能幹啥呀?」
「我幹啥都行,我……我可以扛水泥!」
「哈哈,」包工頭笑彎了腰,「胡吹大話,你知道一袋水泥有多重嗎?瞧見沒,那兒就有一袋。你先扛起來試試!」
包工頭沒有哄他,徐桂初打拳可以自學才,但這不意味著他有力氣。那一袋水泥扛在肩上,就像是一燒紅的鐵摁了下來,火辣辣得疼。他的兩條直打晃,但是不能倒,真的不能倒,因為肩膀上扛住的,是他留在大城市的希。
當他搖晃著子把水泥扛過去,丟在了車上的時候,累得了兩口氣,看著包工頭。
「留下來吧,工資記件。」包工頭說了這麼一句話。
就這樣,徐桂初在上海掙到了第一份兒工資,這也是他出生以來掙到的第一筆錢。發工資的那天,他拿著紅彤彤的票子要帶著老婆李思協去吃飯。李思協看了一眼,笑著說道:「攢著吧,積多,咱們將來要買房呢!」
「對對對,要買房,買房!」徐桂初傻呵呵地笑道。
可惜好景不長,當他把一年的工資拿到李思協面前的時候,李思協的表和原來已經不一樣了。冷笑了一聲:「就這麼點兒嗎?呵呵,你拿著吧。可得藏好了,別讓大風颳走了!」
徐桂初也覺得老婆的態度不對了,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他第二天在工地上吃午飯的時候,低著頭沒有說話。旁邊的老師傅開口了:「哎,小徐,今天你怎麼不說話了,每天你都跟我們顯擺你老婆啊,怎麼,老婆丟啦?」
一句話,引來了工友們的鬨笑。
「沒心。」徐桂初冷漠地說了一句。「喲喲喲,還來脾氣了!」一個工友說道,「我看你是在吹牛吧?你老婆是五星級酒店的大領導,可能看上你嗎?」
另一個工友忍不住說了:「哎,你們別說,小徐的老婆我是見過的,真的不錯。人家小徐也沒說瞎話啊,剛開始的時候,不還往工地里送過飯嘛!小宋還見過的,是吧小宋?」
那個姓宋的年輕人抬起頭來看看大家,「嗯」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拉著飯,似乎無意參與這一類的話題。
吃完了飯,大家排隊去刷飯盒。徐桂初剛彎下腰在水龍頭沖著飯盒,小宋就靠了上來,他的神猶豫不定:「徐哥……」
「小宋,怎麼了?」
「哦,沒……沒事了。」
「呵呵,你今天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就說嘛。」
「徐哥,嫂子最近……還好吧?」
徐桂初笑了一下:「好的,怎麼想起來問了。」
「我……我上次看到嫂子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徐桂初的臉瞬間就變了,手裡的不鏽鋼飯盒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