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乃楨從檔案室的鐵架子上拿下了一隻牛皮紙的文件盒,使勁吹了一口氣,灰塵揚起。他嫌棄地咳嗽了兩聲,扭頭對夏朗說道:「你也真夠可以的,這麼多年前的事了你都能查到。這是程璐的案底。」他看了一眼盒子上標註的日期:「2007年的,那時候我還不是警察呢。」說完后,他還呵呵笑了兩聲。
夏朗從他手裡接過來,就地找了個坐的地方,仔細翻看起來。2007年12月,警方接到了舉報電話,禹都洗浴城有人嫖娼。警方立即行,抓捕工作進行得很順利,現場抓獲了失足二十一人,嫖客九人。這其中就有程璐。
在警方的詢問筆錄里,程璐一直向警察求,說自己是第一次,能不能不要告訴家人之類的話。對於這樣的說辭,警方早就麻木了,每個被抓的人都說自己是第一次。
張乃楨拿出了香煙剛想點上,見檔案室的老劉沖他瞪著眼。他又把香煙裝回去了,拍了拍夏朗的肩膀:「我先回去了,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
夏朗很仔細地看著卷宗資料,沒有理會他。張乃楨起離開了。
在筆錄里,程璐反覆說著一句話,自己是被騙的,自己真的是第一次。
看來,那個猥瑣男人所言非虛,程璐真的是一個失足。這會是事件的真相嗎?要是想找到這個答案,靠這種文字資料是不行的。
離火市明耀區的建材市場,這裡以前是外來務工人員的集散地,附近的一條南柳巷,是多年來失足的住所。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時至今日,夏朗再來這裡的時候還是看到了很多的站街。這些人在大冬天的也穿得很,站在小巷的兩邊招蜂引蝶的。
張乃楨對夏朗說過這個地方:「警方不是不想理,都抓過六七次了,可是一放了,們又干起了老本行。你說能怎麼辦?」
夏朗很清楚這類問題的癥結所在:這些失足,無論是當初被騙也好,還是心甘願下的海,已經很難洗白了。尤其大多數人連份證都沒有,屬於黑戶,們除了這門生意,也不會做別的了。
夏朗往前走著,一路上有不人沖他打著招呼。這些人都有三四十歲的年紀了,穿著,濃妝艷抹:「小帥哥,來玩會兒呀!」「小哥哥,你來嘛,我跟你說個事。」
他快步走到了南柳巷的27號門前,這是09年程璐的住址。不過此時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穿著一件長款的羽絨服,垂到了腳面,領子拉高,拉鏈拉到了頭。只是從臉上濃重的妝容來看,也是做這一行的。
人見這個年輕人在面前站住了腳步,急忙手去拉夏朗:「小帥哥,外面太冷了,咱們進屋說吧。」
來到了院子里,發現這院落很窄,估計也只能容一個人推輛自行車走過去。院子的北邊堆滿了煤,西邊全都堆放著雜,舊柜子、破服,將不大的空間得滿滿當當。
東邊是一間平房。兩人進了屋子,暖氣燒得不錯,一熱浪撲面而來。人一進屋就解開了拉鏈,去了羽絨大。令人倍驚訝的是,裡面穿著一件趣,黑的弔帶。人很周到地找出來了一次拖鞋和紙:「老闆,您先洗個澡吧。」說完,又去找出了一次紙床單,鋪在了床上。
「先別忙了,我不是來玩的。」夏朗攔住了,坐在了床上說了一句,「這樣吧,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幾個問題好了,錢我會照付。」
人忽然張了:「你……你是記者還是警察?」
夏朗笑了一下:「都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人眼神中充滿了狐疑。
「你住在這裡多久了?」
人慢慢走到了床邊,坐下來,從床頭上放著的香煙盒裡拿出了一支香煙,點燃后吸了一口,這才說道:「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怎麼了?」
「之前有一個程璐的住在這裡,你知道嗎?」
「聽說過,但不認識。」人說,「在這一行算是個名人了,當初畢竟出了那種事。」
夏朗問道:「現在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人淡淡地吸了一口煙,輕吐煙圈,只是淡然地說了兩個字:「死了。」
夏朗震驚。
「十年前,就弔死在了這裡。」夾著雪白坤煙的兩手指指著夏朗的頭頂。
夏朗抬頭去,只見頭頂之上橫著一房梁,在這座現代化的平房裡多顯得有一些突兀。烏黑的訴說的歲月的侵蝕,似乎還有一縷冤魂的印記。夏朗仰頭著,為刑警,他並不畏懼這種場景,他的一雙烏黑的眸子只是想要讀出更多的信息。
「自從那件事發生后,」人彈了一下煙灰,「程璐就上吊了,後來的家人來收。我只知道這些,想了解更多的,你得去問房東。」說完這句話,給了夏朗一個電話號碼,還指給了他一條路:「從這裡往南走,左手邊的第六家就是了。」
夏朗聽到這話,起告辭。在門口的時候,這個人忽然問了夏朗一句:「你是警察吧?」
夏朗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人這麼聰明。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沿著南柳巷繼續往裡走,從剛才離開的房子數起,數到了第六家。夏朗抬手拍了拍門,過了好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男人叼著煙捲,披著一件皮夾克打開了門。他皺眉看著夏朗:「找誰呀?」
「請問你是伍平吧?我是警察。」
一聽到夏朗這句話,這個伍平的人臉都白了,一張,煙捲兒也掉在了地上。他誠惶誠恐,說話的聲音都結了:「警察同志啊,我……我我我……」說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不要擔心,我不是來抓你的,要不然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來了。」夏朗先安住他,「我來找你,是為了程璐的事。」
伍平愕然了。
迎進了客廳,他又是端茶又是拿水果的。夏朗不得不說道:「你先別忙活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是是是。」伍平坐下來,很是局促。隨著兩人聊了起來,他的緒也漸漸平穩了。所陳述的事實倒是和剛才那個失足如出一轍,程璐因為這件事沒多久就自殺了。
「程璐真的是在做失足嗎?」儘管夏朗已經掌握了相關況,甚至還看到了被公安機關理的卷宗,但還是問了一句。
哪知,伍平堅定地搖了搖頭:「以前是,後來早就不做了。我這邊房租便宜,就沒有搬走。哦對了,那時候還讀了電大,想著等條件好一點兒的時候再搬。」
「還有這事?」夏朗大意外。
「可不是嘛。我原來也知道這姑娘是干這行的,但是誰還沒個難?再說了,這條街上都是干這個的,你租給別人別人也不敢來啊!我也不知道程璐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伍平想了一下:「09年……不對,08年的夏天,就是奧運會那年嘛。」
程璐被擾繼而被王貴才等人圍攻是09年年初的事了,08年的夏天……也就是說,程璐在事發時早就不是失足了!夏朗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