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事發時姜令窈只有三歲。
家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懂,若非生離死別太過慘烈,尋常的孩子恐怕都記不得三歲時的舊事。
但也就是那撕心裂肺的離別之痛,讓姜令窈記憶到今日,這十幾年來,未曾有一日忘卻。
待得今日,再看祖父名諱,再想起當年的舊事,又怎能不痛徹心扉?
姜令窈這一哭,似乎要把心裏的憤懣都痛呼出來一般,又委屈又苦悶,那一聲聲嘶啞的哭聲,聽得人心中酸極了。
沈素凝一直扶著,待得姜令窈終於冷靜下來,並未問姜令窈為何如此,只道:「師姐,剩下的信咱們回去看,我們回家吧。」
姜令窈點點頭,用帕子了臉,勉強沖沈素凝笑道:「嚇著了吧?」
沈素凝搖了搖頭,一貫沒什麼表,總是冷冷清清的,但此刻,姜令窈卻能到的關心。
「師姐,當年師父離京的時候,我也是這般,」沈素凝道,「我無父無母,師父把我收為義,養育我長大,離開他我便覺得天都要塌了。」
還好當時有姜令窈,是一直陪伴在自己邊,陪自己度過了那段慌張的歲月。
姜令窈聽談起往事,就知道小師妹聰慧,多猜出這案子同姜令窈有所關聯,才會有此一言。
姜令窈用帕子仔細乾淨臉上的淚水,神重複堅毅之,道:「我們回家吧。」
待得斑駁房門打開,外面是安靜的巷子,並無閑雜人等。
姜令窈把那木盒仔仔細細塞進袖中,然後便跟沈素凝一起騎馬來到巷口,對守在巷口的衙役吩咐幾句,就迅速回了姜家。
這一次,姜令窈當真沒什麼心思洗漱更,直接翻窗而,一邊讓行雲守好房門,一邊才重新打開紫檀木盒。
盒子裏的錦帕已經看過了,裏面皆是李宏的敘述,當時有人暗中給了他五百兩銀子,讓他改掉那一段口供記錄,並許諾他事之後可以給秀盈贖,兩人遠走高飛。
李宏當年為了給秀英贖,幾乎愁得日夜都睡不著,如今這麼多銀子放在眼前,他又如何不心?
其而且當時喬太傅的罪名已經定下,他一個檢校,如何能與把喬太傅都拉下馬的人抗衡?於是李宏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拿了錢帶著秀盈走人。
但兩口子來到宛平之後,他亦聽說喬太傅滿門皆亡,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心中有愧,於是便讓已經改名換姓的林秀紅綉下了這一方帕子。
若是將來當真有機會,他還是不想讓喬太傅一家就這般含冤而死。
姜令窈又把錦帕看了一遍,然後便了信套,在裏面出一張紙。
雖說年代久遠,十五載匆匆過去,但這張紙被重重保護,竟然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只除了紙張泛黃,其餘皆無大礙。
姜令窈深吸口氣,把這張紙徐徐展開。
那是一頁卷宗書錄,卷宗上有記錄某年某月某日,誰人審問,證人如何所言,最後有所有人的簽字畫押。
審訊的容跟李宏所描述一致,但上面有審問人的名字,當年審問的那名錦衛,名薛定山。
姜令窈雙手一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下意識看向了守在門口的行雲。
行雲陪著一起長大,對的世一清二楚,此時間雙目通紅,一直盯著手中的東西,行雲也是揪起一顆心。
猛然被姜令窈滿是的眼眸看過來,行雲心中越發難,下意識問:「小姐,可是怎麼了?」
姜令窈緩緩搖了搖頭,復又低下頭去,仔仔細細看了那一頁卷宗,然後就把它收回紫檀盒中。
姜令窈把木盒放到桌上,站起來,一步一步來到窗前。
夏日午後,有蟬鳴。
明,鳥語花香,窗外盪起一陣陣暖風,這暖風順著窗楞拂面而來。
姜令窈卻手腳冰冷。
此刻腦子發懵,心慌意,實在也無法冷靜下來。
姜令窈比了比眼睛,任由斑駁影從窗楞里鑽進來,照耀在年輕的面容上。
薛定山,居然是薛定山?
姜令窈無論如何猜測,都沒有猜到竟是他。
腦中一但開始分析,姜令窈那顆慌的心迅速安穩下來,再度深吸口氣,睜開眼眸淡淡看著窗外搖曳的海棠。
薛定山原是文臣,他是景德年間的同進士,位不高不低,只是個太僕寺的員外郎,很不重視。
然正統末年天佑帝復辟,他卻抓準了時機裏應外合,不知怎的竟做了天佑帝的大功臣。
也正因此,他一躍而起,了天佑帝的寵臣,也正是因這份功勞,他不僅被調錦衛做指揮使,還被封了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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