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夜的天空,如沾了煤灰的淺布匹,墨黑的且濃且淡,襯著金烏西垂僅餘的暈,遠的火焰耀眼的驚心魄。
“夫,夫人,那方向不是……?”翠微驚疑不定。
明蘭沉默的點點頭:“這麽高的火,定是極高的屋宇起了火……應是皇宮。”
——終於開始了。
四周靜悄悄的,孩們看來看去,彼此的目中盡是驚懼。
明蘭靜靜向遠方,半邊臉沒昏暗曖昧的暮,半邊臉被衝天火映的閃爍晦。然而,卻從未這麽清楚明白過。
中午崔媽媽勸歇息時,曾說‘夫人想多了,上回‘申辰之’被宣進宮去的都是哪些貴人呀,咱們又不是皇親國戚,捉您去何用’?
當時也不明白,現在都明白了。
世易時移,當年四王爺作時,先帝健在,政軍權柄皆歸於帝位,四王爺缺的是正統的名分和宗族世家的承認,是以誆了滿京的皇親國戚和勳貴眷進宮為質,需要強閣僚和大學士寫詔書。而現在……唉,睿王,睿王!
明蘭曾遠遠見過那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生的妝玉琢,又聰慧好學,溫文有禮,於士林中頗有名,與鐵腕強的當今相比,更得世家權貴的讚譽,連聖安太後和皇後都十分喜歡——果然是要拿這孩子做文章麽!
睿王是先帝明旨繼四王爺一脈的,三王爺又是先帝立過儲君,序位猶在當今天子之前,皇帝繼位方幾年,權位未穩,若不幸‘暴斃宮中’,幾位皇子一齊‘遇難’或失蹤自然更好,如若不然……那就隻能看誰的腰桿子了。
京中局勢未明,多數的軍隊西征在外。
撇開生死不明的張顧一路,薄老帥重傷臥床,伏將軍未必爭得過老巨猾的甘老將軍,何況聖德太後的娘家盤踞西北多年,盤錯節,經營非同小可;而沈從興一路,如今實際掌控軍隊的是段潛等人。
倘宮變功,讓睿王先繼位稱帝,再以家眷兒要挾這些將領,便不怕大軍回京勤王,生米已煮飯,不認也得認了。
果然好算計!
“夫人,夫人!”
素來鎮靜的郝總管驚慌的跑來,噗通跪在青石板上,“外頭全了,五城兵馬司作,不但不聽劉大人號令,自行封住了城門,不許任何人出,還與劉大人的軍拚殺起來了!”
他抹了把冷汗,小心的瞥了眼明蘭,“……還,還有……聽說鄭大將軍也叛了,來報的小廝說,他瞧見詔衛快攻皇宮了……”
四周孩們驚呼,伴著輕聲啜泣。
明蘭靜靜道:“怪道敢鬧騰,原來是有備而來。”
郝大急急道:“夫人,要否先避一避,咱們護著夫人出府。”
明蘭冷笑一聲:“避?避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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