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
蕭景煜咬牙關,強忍著痛楚捧腹,若換了其他人早就疼得滿地打滾了。
但意識已接近昏聵。
邊上還有一灘粥。
這粥是今天漣漪特意做的,天氣越發熱,在天牢里也不太舒服,想著吃點粥可能會好一點。
沒想到……
「君上,娘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
做這碗粥的漣漪眼睛都哭腫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蕭如月和宇文赫,連行禮都忘了。
但這個時候也沒人會去計較這許多。
「快別哭了。」蕭如月淡淡道,目落在那粥上,眼底閃過一深沉。
方維庸很快也帶著李太醫和王太醫進來了。
銀臨便幫忙扶著蕭景煜躺好。
李太醫先上前把脈,又看了眼睛舌苔,臉就沉了沉。
他和王太醫對視了一眼,王太醫上前去看,表也是一樣的沉重。
宇文赫就耐不住子了,「蕭卿是中的什麼毒,可還來得及救治?」
李太醫和王太醫對視了一眼,說道,「君上,臣懷疑蕭大人中的毒是是產自大理蒼山的烏頭。這東西原本是用來之風寒痹跌打損傷的,每個大夫在用時對藥量都是慎之又慎的。」
「人命關天,撿要的說。」
「還有救,再遲一刻就玄乎了。」李太醫說道。
宇文赫眼神一冷,李太醫的手抖了抖,連忙打開藥箱,邊忙碌邊解說道:「這草烏的毒首先要催吐,好在蕭大人中毒未深,尚有得救。君上,麻煩找個盆子來。」
他拿出一個大號的青瓷瓶,示意王太醫把蕭景煜扶坐起來,便把那青瓷瓶里的東西給蕭景煜灌了下去。
獄卒很快找來盆子,沒一會兒,蕭景煜大力推開王太醫,大口嘔了起來。
李太醫也不怕臟污,湊近前看了看盆子里的白沫,了自己頜下的小鬍鬚說道:「還好,待會兒還要催吐一次。蕭大人中毒不深,只要催吐兩到三次便能吐出大部分毒,再輔以金針和湯藥,明日便可安好無恙。」
「只是這天牢之地,不利於子恢復,蕭大人是讀書人,子弱經不起折騰。」
李太醫說完卻是不敢看宇文赫,而是看著蕭如月。
此時,沈良不知因為什麼事,急急進這不大的牢房中,在蕭如月耳邊低語了幾句,便退下了。
蕭如月眼底飛揚起一抹,吩咐銀臨道:「銀臨,你馬上準備輛馬車送蕭大人回府養病。你帶李太醫和漣漪一起過去,等蕭大人好了再回宮。」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看著蕭如月。
這些人中也包括了宇文赫。
蕭如月對上宇文赫詢問的目,徐徐笑道:「蕭大人重病在,理該回府養病。何況那日發生在柳府中的事,很值得商榷。」
頓了頓,吊足了胃口,才說道:「就在剛才,沈將軍來報與本宮知,大理寺卿柳原柳大人府上的那位妾突然反口,說,那日在柳府,蕭大人從未對無禮。可憐京兆尹衙門原本已歇息,卻被一鬧,全都不得不放下碗筷回來幹活。」
有這一句就足夠了。
宇文赫命令方維庸去備車,等馬車來的這一段間隙,宇文赫探問蕭如月的口風,但蕭如月笑笑不說,只說,一切等回宮再詳細道來。
方維庸是個知趣的人,他準備了輛寬大的馬車,讓蕭景煜得以在車平躺,銀臨和李太醫還有漣漪便一起上車,隨馬車一路去往尚書府,好方便照看蕭景煜。
回到邀宮。宇文赫便坐不住了,回來的一路上他滿是好奇,完全不顧他的份和形象。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宇文赫向來也沒什麼形象可言。
但蕭如月就是憋著等回到邀宮,才肯開口。
此時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桌上的飯菜皆冷,宇文赫吩咐把飯菜拿去熱熱,便拽著蕭如月回了堂。
「柳府之事,你如何得知?」宇文赫好奇道。
「對付人,自然要用人的法子。君上不是好奇那個喜兒如何會反口麼?」
「你是用的什麼人的法子?」
蕭如月卻是神一笑,「君上還記得我贈予魏王妃的那盒水麼?」
宇文赫點了點頭。大概是想問:「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我贈予魏王妃的那盒水,最後到了柳夫人的手中。那水是我親手所制,容養效果甚好,但我順手加了些東西進去。」
蕭如月朱微勾,明明是秀氣明的鵝蛋臉,這麼一笑,偏生出了幾分妖的味道。
「那是雅音姐姐送的稀罕玩意兒,真心實意散,很貴重。據說是前前朝用來供的東西,只要一丁點就能讓人吐出真心話,若是吃進肚子里,效果就更佳了。」
宇文赫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
是算準了魏王妃不會用送的東西,而今日魏王妃又邀請了柳夫人過府。魏王妃為了取信於柳夫人,也為了收買人心,必定拿皇後娘娘送的東西做了順水人。
卻沒想到這盒水裡面大有文章。
而迫不及待用了皇後娘娘所贈的水的柳夫人,便在晚膳之時失言吐出真,大出洋相。進而,柳府上下鬧了一團糟。
才有了柳原妾喜兒大鬧京兆尹的故事。
宇文赫猜想,眼前這個丫頭送出去的糕點之中,也很有可能做了手腳。
「我沒想到你肚子里竟然有這麼多鬼主意。」宇文赫大笑著把蕭如月攬進懷中,「溫言淺笑的皇後娘娘,卻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子,你說,要讓外面的人知道,他們該怎麼說你?」
「明日早朝上也免不得要被罵幾句越俎代庖,別人怎麼說盡由他們說去好了。」蕭如月滿不在乎道。
世人如何看我與我何干?
世人如何想我與我何干?
我只做我想做、想我所想。
我活著一日,便要護我的人周全,護我的人無恙。
「你是篤定了朕會護你到底才敢這麼為所為。」宇文赫對簡直無可奈何。
「那柳夫人好幾次宮,不是與你相談甚歡麼?為何對下手?」
說到這裡,蕭如月神一寒,冷冷道,「了不該的人。」
景煜被陷害之事,前因後果皆已明。
無論柳夫人是出於何種目的,了景煜就是不可以!
為了自己爭寵就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從未想過,助紂為的後果是葬送一個年輕人好的一生!
若非有宇文赫一心護著,景煜早就毀在宇文練還有柳原這些居心叵測的賊人之手。
蕭家僅剩下景煜這一獨苗了,絕不會讓景煜出半點事!這是的心愿,亦是對泉下雙親以及早逝兄嫂的承諾。
柳夫人有此下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何況,最多是繼續被冷落。
柳原連休的勇氣都沒有,還會是柳夫人。只不過,是永遠永遠被忽視的柳夫人。他的夫君知道的所作所為,連看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可比起景煜的苦,這本算不得什麼。
至於姚梓妍和宇文練那份仇,記下了,待來日一併清算!
你們這對賤人渣男,前世對我做盡喪盡天良之事,如今連我蕭家唯一的苗都不放過,你們以為富貴日子還長著麼?
別做夢了!
抬頭看看,人在做天在看。
人惡人怕天不怕,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算一算時間,時候也差不多了。
「君上,娘娘,飯菜已熱好,可以用膳了。」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蕭如月應了聲:「好。」正要起,邊的宇文赫卻毫無預警地把橫打抱了起來。
惹得蕭如月驚呼。
「你幹什麼呀?」
「抱你過去用膳。」宇文赫理所當然道。
蕭如月:「我有腳。」自己會走。
「可朕就想抱抱你。」言下之意是,我是皇帝我說了算,我高興我說了算。
蕭如月:「……」我竟然無言以對。
宇文赫抱著蕭如月出了門,門口的綠都看呆了。
不看呆了,方維庸的也張了「啊」字型。
雖然知道君上和皇後娘娘如膠似漆,但這樣連用膳都必須抱著走,算不算有點秀恩秀過頭了?
夜幕降臨,本是黑夜的開始。
但今天卻註定不能平靜了。
此時宮外早已因為柳府妾喜兒鬧到京兆尹一事,而惹得眾人圍觀。堂審時,柳家的正妻與小妾都在堂下跪著。
許多住的近的百姓爭相圍看,而京兆尹也是向天借了膽子,竟然把大理寺卿柳原也請到了堂上。
京兆尹上任以來,還是頭一次夜審,靜不可謂不大。
柳原表明了立場,說他知道的就像坊間傳聞的一樣。
「本宮也不知道,我家夫人竟然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來。」柳原特意加重了「喪心病狂」幾個字的讀音。
他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等於把干係都撇得乾乾淨淨。
所有責任,都落在柳夫人上。
而後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坊間無,不到一個時辰,左鄰右舍人盡皆知。
蕭尚書一下子又從斯文敗類變回了年輕有為風流倜儻的好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