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多雨。
家中的阿姨開始釀造梅子酒,說是等到了明年的春天就能喝了。
林瑯蹲在旁邊幫忙。
阿姨遞給一個碗,裡面裝滿了洗乾淨的梅子。
「你的任務就是幫我把這些多餘的梅子吃掉。」
這算什麼忙。
林瑯手撿起一顆送進裡,酸味刺激著味蕾口腔,了脖子,眼睛都瞇起來了。
阿姨靠著椅背咯咯咯的笑:「酸嗎?」
林瑯緩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酸。」
阿姨說酸的才好,梅子酒就該用酸梅來釀造。
林瑯不懂這些,吃完了一整碗的梅子,裴清還沒有回來。
早上他還給打過電話,說是因為氣候原因,起飛時間延誤,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到。
「今天就不用等我了,早點休息。」
他的聲音哪怕隔著手機,仍舊溫。
距離二人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
他工作比想象中的要忙,一周的睡眠時間勻下來,甚至比之前失眠癥最嚴重的時候還要。
林瑯甚至還特地去問過的心理醫生,人的睡眠時間不夠,會造什麼問題。
醫生說有很多,抵抗力降低,神狀態變差,肝臟也會造負擔。
林瑯聽的心驚,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裴清打電話,提醒他早睡。
他倒是應的快:「好。」
林瑯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他又吩咐助理準備一下十分鐘后的會議。
林瑯:「......」
「早該知道,不能指你太聽話的。」
聽出了的話里的幾分怨懟意味來,裴清先是怔了片刻,然後才輕淡笑開:「這是生氣了?」
「沒。」頓了頓,了一分,「有一點。」
裴清好整以暇的笑著,沒有立刻開口。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林瑯徹底鬆口:「是生氣了,氣你工作起來不要命。」
然後聽見他在嘆氣。
「你怎麼突然嘆氣。」
他如實回答:「突然很想抱你,可惜抱不到。」
林瑯臉一熱,抬手將窗戶打開一條。
是在茶水間給他打的電話,怕被人聽見。
小聲說:「等你回國了再抱也一樣。」
裴清說:「那我盡量早點忙完,早點回去。」
因為林瑯總是不放心,怕他掛了電話之後又投到工作中去。
那通電話結束之後,差不多半個小時,那邊撥過來一個視頻。
裴清確實憔悴了不,兩國時差,再加上高強度的工作。
休息時間又,憔悴是不可避免的。
林瑯往工位上堆了幾本書,用來當遮掩,頭埋的低。
眼神心疼的看著他:「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麼好像瘦了。」
他那邊是深夜,客廳卻燈火通明。
住在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空間大,也空曠。
「瘦了嗎?」
裴清了自己的臉,讓看,「好像還好。」
林瑯抿:「真的瘦了。」
他開了瓶酒,倒進醒酒,開始關心有沒有好好吃飯。
異地中的,關心的問題好像無非就是吃了沒。
林瑯拉開屜,讓他看自己中午吃剩的半個三明治。
「阿姨早上做的,太大了,所以沒吃完。」
他笑倒是節約,吃不完也還留著。
說自己這是珍惜糧食。
裴清點頭稱是。
林瑯對裴清的第一印象,其實除了乾淨和悲憫,更多是冷靜。
如果說,前者讓他擁有吸引人的特質,那麼後者,永遠穩定的緒,則讓他變得可不可及。
人人都嚮往,人人都畏懼。
是因為事不關己所以能夠時刻保持冷靜嗎。
不是的,是因為足夠強大。
再好的葯,遠不及一個能夠治癒你的人。
林瑯從很久以前,就記住了這句話。
隔壁工位的同事拿著手機魚,觀看者某場遊戲的比賽。
比賽的音效聲和吶喊聲疊摻雜著。
有了隔壁的噪音做掩護,林瑯也不必再刻意低聲音。
讓裴清喝點酒,洗個熱水澡,然後快去睡覺。
他順從的點頭,像個聽話的小朋友,對老師的話言聽計從。
視頻沒有掛,手機放在裴清手邊。
他睡的很快,甚至上一秒林瑯還能聽見他笑著說,這邊的塔克味道不錯,下次單獨帶過來。
林瑯被同事過去接了一下工作,等再回到工位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視頻里,只能看見他的半張側臉。
距離那麼近,甚至連臉上的細微絨都能看見。
林瑯沉默片刻,從包里拿出耳機戴上。
他平穩的呼吸聲彷彿就在耳邊。
真神奇,心安,居然簡單到一陣呼吸聲就能擁有。
僅僅只是聽到他睡著后的呼吸,這些天來因為各種瑣事而浮躁的心,沒由來的平靜下來。
比賽終於結束,隔壁的小周收了手機,到找不到筆,原本想著問林瑯借。
「小瑯妹妹。」
這個有點浮浪的稱呼從他裡說出,後者卻沒任何反應。
戴著耳機,也不知道聽的什麼歌,一向安靜的人,居然高興這樣。
他不問自取,擅自摘了一隻戴在自己耳朵上:「聽什麼呢,這麼高興。」
林瑯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沉默的站在那了。
不是音樂,就是一段白噪音。
正當他準備把耳機摘了的時候,察覺到不對勁。
哪是什麼白噪音啊,分明是誰的呼吸聲。
而且還是男人的呼吸聲。
從那以後,他看林瑯的眼神多有些不對勁。
外表看著文靜高冷的一個小姑娘,背地裡居然有這個癖好。
對男人的呼吸興趣。
林瑯知道他誤會了,也懶得去解釋。
八月的尾,發生了一件大事。
裴藺被學校開除了。
至於犯的什麼事兒,林瑯不大清楚。
唯一知道的是,裴清被氣的不輕。
那還是頭回看到他發這麼大的脾氣,裴藺大概是心裡多有點譜,擔心到時候沒人敢來勸,所以就提前把林瑯來了。
但他這步棋顯然走的不對。
因為林瑯就沒想過要幫忙去勸。
書房,裴清問他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如果想進局子的話,他不介意幫忙疏通關係,提前把他送進去。
這番話說的要多溫有多溫,裴藺卻聽出了一的冷汗:「哥,我以後不敢了,真的。」
裴清笑道:「原來還有您不敢做的事嗎。」
他始終穩定的緒,讓他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能時刻保持面。
但林瑯還是能過假象看到了本質。
裴清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溫和的語氣里,字字句句都帶刺。
那件事最後沒能得到解決,裴清懶得管了。
從今以後隨他去,是飛黃騰達還是牢獄之災都與他無關。
裴藺言又止,幾次想手過來,最後都狼狽著收回。
後來林瑯問起裴清,是真的不管他了嗎。
他搖了搖頭,眉間明顯有疲態。
不再說多餘的話,而是抱著。
「讓我補充□□力。」
低沉沙啞的嗓音,輕飄飄的落在耳邊。
林瑯回抱住他。
力補充了半個小時,他從上稍離,大約是想點一煙,最後到了一盒糖。
薄荷味的。
煙的習慣是被林瑯甩的那幾個月學會的,沒什麼癮,實在累狠了,或者心不好的時候他會想要來一。
但因為林瑯討厭煙味,所以他就沒有再過。
香煙換了薄荷糖,提神醒腦的效果是相同的。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我不可能管他一輩子。」
林瑯看到他將盒子打開,淺藍的薄荷糖倒出來兩粒。
注意到的視線了,裴清間溢出一陣輕笑來,把糖喂到邊:「張。」
林瑯還是懵的,聽話的張開,他把糖餵給。
「他不小了,犯了錯就該承擔責任,總不能一直等著別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裴清了的臉,「你跟著瞎擔心什麼,嗯?」
知道跟他關係好,兩個人在某些方面一拍即合。
這次也想到了裴藺會提前把人來當救兵。
林瑯也不知道該怎麼替他求了,畢竟能把裴清這個萬年好脾氣都惹生氣。
不得不說,裴藺確實有兩把刷子。
「以後離他遠一點,別被帶壞了。」
林瑯聽話的點頭,又去問他:「裴藺到底犯的什麼事兒。」
裴清沉默片刻:「打架。」
林瑯一愣:「打架?」
「嗯,為了一個孩子,把對方打到住院。如果不是協商之後對方願意私了,我們就該去看守所看他了。」
裴清並沒有直接指責他做的不對。
他覺得裴藺錯在了做法。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那個生是林瑯。
裴清認為,裴藺還是太冷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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