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雨滴簇簇拍打在玻璃窗上,這場雨持續了一天一夜,空氣霜寒。
然而地下室里。
躺在床上的池闔上眼,心底不斷梳理在這個世界的記憶。
待在這裏的這些天,失去力氣,失去雙眼,猶如一失去靈魂的空殼,充斥絕、悲涼。
只有一遍遍回想,才使得相信自己活在現實中,而非地獄。
心想著:「走之前若是能向他們道個別就好了。」
距離開還剩不到一天的時間。
「咚……」
門外響起一道從樓梯跌落的聲響。
池倏地睜開眼,及的黑暗無邊無際。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閉的鐵門由外推開。
「。」
是綁架的人,只不過這次他並沒有用機改變自己的聲音。
低沉、著虛弱的。
也令人心生悉。
池下意識攥下床單,鼻尖嗅到一腥味。
屋空間仄,味顯得格外濃郁。
他傷了?
陸青淮中了槍傷,那一槍打中了他的肩膀。子彈穿過,留下黑漆漆的口。
黎星河沒死。
在新歌發佈會現場,年持槍當著所有人,朝他開了一槍。
年並未直接要他的命,站在高冷冷地看著混的現場。
——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哈哈哈哈哈。
他清楚黎星河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他死了,那黎星河就永遠都找不到了。
陸青淮驅車故意回到別墅。
「,我們該離開這裏了。」他推著椅過來,抱著坐下后,控遙控,屋裏憑空出現一扇門。
在設計這個地下室的時候,陸青淮便想過會出現眼下如此危急的況,用機挖出一條隧道,直通郊外。
待他們離開,無論是這座別墅,還是隧道都會被炸毀。
「既然黎星河這麼想死,就讓他死在這場炸中吧。」陸青淮心想。
嘖,傷口真疼。
他從隧道牆壁懸掛的醫藥箱裏拿出一針管,毫不猶豫地刺心口位置。不斷溢出的瞬間凝固,不再往外滲。
陸青淮的狀態稍微好了一些。
「發、生什麼事?」椅上的池心驚不安,搭在膝蓋毯上的手指繃,指節蒼白泛青。
陸青淮呼吸不穩,失過多帶來的虛弱使他四肢無力。口劇烈起伏,勾安著的緒。
「別怕,很快一切都會結束。」
池聞言,越發不安。
不明白他話里結束的一切是什麼意思。
忽然,地面突然震。
頭頂灑落些許沙粒,空氣中塵霧漸濃,隧道生出細微裂,彷彿下一秒就會坍塌。
陸青淮蹙眉,推椅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別墅安置的炸彈沒有這麼快啟。
「……這裏、是哪?」池到灑落在毯上的沙粒,在到地震似的靜后,第一時間疑不解,為什麼在海邊會聞到細塵氣息?
沒聽到那人的回答,忽然被抱了起來,隨即踏上一電梯直達地面。
冰冷雨滴砸在的長睫上端,耳畔變得嘈雜,遠遠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響。
抱著跑了幾步的陸青淮停了下來,躲藏在附近一個公園裏。松樹遮不住夜空落下的大雨,淋了的領烏髮。
旁的綁匪呼吸變得微弱,栽倒在花壇灌木叢中。
藥帶來的止效果消失了。
肩側傷口再次滲出鮮。
「你……」沒聽到靜的池小聲試探地問:「你怎麼了?」
大雨淹沒了的聲音,雨水沖刷著的眼眶,池忽然發覺,失明的眼眸逐漸朦朧,慢慢能看到四周模糊的影子。
抬起綿的手腕,輕輕蹭了下眼睛。眸底亮起簇,驚
喜又激。
當很快恢復清晰的瞳仁看清躺在花壇里的青年時,池無措地抿了抿瓣,眼角浸紅,充斥著不可置信。
「陸、陸青淮?」
為什麼綁匪會是陸青淮?
明明他是三個嘉賓中待人最為友善溫和的人。
地上的人似乎很快就會失去呼吸,為一。
【六個小時后,宿主將離開這個世界。】
系統聲音響起,提醒著六個小時后一切都與無關。
池穿著淺睡,擺被雨水淋,著小側。上沾了不,都是陸青淮的。
「他流了好多。」
【寶貝,他關了你這麼久,死不足惜!】小黑恨不得化形在青年臉上踩兩腳。
「他會死的對嗎?」
【嗯,馬上就會死了。】趕死掉!
池站在原地,看著青年那張失過多蒼白的臉龐。
過了幾秒。
從他口袋裏找了找,找到幾塊幣,然後走到旁邊電話亭里報了警。
【池寶?】
「小黑你說得對,他死不足惜。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就讓他在監獄里度過吧。」池氣鼓鼓地說。
他關這麼多天,但監獄會關他一輩子的。
【寶貝你真聰明!】
披著毯離開公園的池走在馬路上,看著急救車和警車從旁行駛而過,雨霧蒙蒙,白臉頰失去了。
的力氣回來了,很久不走路的行走有些踉踉蹌蹌,像企鵝一般笨拙。
「原來沙灘海岸都是他騙我的。」耷拉著肩膀,鼻尖凍得泛紅,手指麻木,小口哈氣,白霧茫茫。
天氣也不晴朗。
整個城市都被大雨覆蓋。
【沒關係,下個世界一定是晴天。】小黑鼓勵說。
輕飄飄的步伐忽然停了下來。
池獃獃地著前方。
看到一道悉的影,在昏黃的路燈下衛漉漉,短髮順搭在眉前,那張清雋又乾淨的臉籠了淡淡影。
「小黑我好像出現了幻覺。」眨了眨眼,晶瑩雨珠順著睫前端滴落,遠路燈芒映在眼底。
還沒聽到小黑的回答,那道影忽然跑了過來,地抱住了。
好似在害怕消失,整個都在不停抖哆嗦。
「星河?」怔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著他抱著自己。耳畔雨聲漸行漸遠消失不見,只剩下面前年膛里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聽到他說。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年聲音沙啞沉悶,充滿著愧疚,著幾分哭腔般的。
池抬起手腕,安地回抱著他。
沒關係。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道歉,但沒關係,不是他的錯。
【還剩四個小時,將離開這個世界。】
…
「星河,你住過黑旅店嗎?」
「什、麼?」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好。」
年沒有一猶豫,彷彿將他賣錢,也不會後悔。
池失笑。
牽著他的手,穿過馬路,來到開在巷子裏的旅店。
這種旅店不需要出示份證就能住,附近一帶管制鬆散,經常發生搶劫盜竊案。
老闆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一句話都沒過問,給了鑰匙便轉繼續看劇去了。
「跟我來。」池帶著他來到二樓,走廊空氣瀰漫著一消毒水味,打開一扇門,屋還算整齊乾淨。
黎星河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耳尖蔓上悉的薄紅,小狗似的湛藍眼眸垂了又垂。
池先去了浴室洗澡,等出來又喚他去洗。
淋了雨,不洗熱水澡,明天肯定會生病。
黎星河同手同腳地走了進去。
這一路直至來到旅店,他也沒有詢問
是如何逃出來,這些天怎麼度過的。年怕自己提起,會痛苦。
他們的相一如綁架前。
「星河,幫我吹頭髮吧。」看他穿著普通廉價睡走出來,池上穿著跟他一樣的款,手裏舉著吹風機,輕眨著眼,翹著角說道。
黎星河寵若驚,一張臉比剛從浴室出來還要紅。手忙腳地接過吹風機,按了半天,吹口也沒有靜。
「要電呀。」池見狀,指著板說道。
黎星河連忙道歉。
池不阻止的話,他可能會說一晚上的對不起。
踩著床沿站了起來,出手心捂住了他的。
年驀然停下,目獃滯地看著,在對上視線的下一秒,又極快低垂錯開。
「不準再道歉。」池憨地笑,微翹的睫輕輕煽。
黎星河聽話地點頭。
很快吹乾頭髮。
睡覺前,年又想打地鋪睡地上,被池制止。
「一起睡。」
然而睡在床上的年像一雕塑,睡得板板正正。
被子裏的池出手,越過中間空擋床鋪,到他的手指。
黎星河僵得更厲害,一不,呼出來的氣息熾熱滾燙。
「星河,你睡了嗎?」
「沒、沒睡。」
被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等年反應過來,旁的人手肘支著枕頭,猝不及防地與他雙目對視。
黎星河下意識想躲,臉側覆上的手心,止住了他躲避的作。
「你、我……」他雋秀疏淡的眉眼浮出一片慌,急忙閉上了眼。
耳畔響起輕的聲音。
「為什麼不給我看?」
黎星河面褪去紅意,纖長睫止不住地,薄抿得繃。
「星河?」
年終於開口了,他著聲道。
「不、不好看的。」
黎星河手指鬆了又攥,呼吸不暢,彷彿想起了一段不好的記憶。
小時候,無論是同齡人,還是大人,在看到他那雙眼后,都會他怪。
長著一雙藍眼睛的怪。
他們用石頭丟他,在他課桌里寫滿「怪」兩個字,甚至將他推進冰冷的水里……
「好看!」
痛苦記憶戛然而止。
耳畔聲音越來越清晰。
「很漂亮,像寶石一樣。」
池支著腮,認真地說。
黎星河緩緩睜開眼,深藍的瞳眸好似浸在深海之中,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意。
「真的…嗎?」
池用力地點頭,畔梨渦若若現:「至我很喜歡。」
【還剩一分鐘,宿主將離開這個世界——】
眼角泛紅,抿了抿,神變得低落。
黎星河對緒敏,見狀倏地坐了起來,指尖微,停在半空中,連的髮都不敢。
「星河。」喚。
年慌張無措應著。
池輕聲說:「我要走了。」
黎星河一字一頓,不怎麼流暢地問:「我、我可以、去找你、找你嗎?」
池搖頭,著他那雙希冀、期盼的藍瞳,心裏酸又悲傷。
控制不住緒,眼淚嘩嘩地落下,手腕抬起,胡拭。
淚水滴在枕頭上,浸染了一片水暈。
「好、我不、不找你。」黎星河笨拙地安:「不哭,不哭好不好?」
他學著電視劇里的作,努力扮演著小丑的模樣,想要逗笑出來。
「,看、看我。」
那張清雋又乾淨純粹的臉龐扮醜樣子稽又搞笑,毫無包袱,只為了面前的人能夠開心。
池視線模糊,依稀能看到他的樣子,心更加難,在離開時間倒數至最後三秒時,傾湊近。
遲來的吻落在他的角,溫又清甜。
最後看到的,是年呆懵、赧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