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在房里枯坐一夜,直到到殘月西落,灑房。
父皇還是要殺攸寧。
趙承淵來找他確認,想必是心中有了什麼猜測。可那猜測是什麼,父皇對攸寧又做了什麼,都不得而知。
他可以確定的是,既然趙承淵知道前世之事,便定然不會放過父皇。還有王采丹之死,手之人定然是趙承淵。
王家的傾覆,恐怕葉是出自趙承淵之手,這是他復仇的第一步。趙承淵上一世發宮變頗為倉促,那一戰他著實打的頗為艱難,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可這一世,雖宮變或許會提前一兩年,可趙承淵卻是部署得更加周全。
王燦雖有諸多私心,卻是父皇最堅定強有力的擁躉者。前世宮變時,第一個沖進宮護駕的,便是王燦暗中豢養的諸多死士。父皇親手除掉自己的后盾而不自知,這一世的下場比起上一世恐怕不會更好。除非……
除非他肯出手相助。
他前世走到最后,與趙承淵戰一場,知曉他的一些布置。即便趙承淵為防他會做一些改變,可萬變不離其宗。
衛霄和梁忠在門外廊下守了一夜。
昨晚在晉王走了之后,太子爺便如失了魂一般,坐在榻上一不,燭火亮了一夜。
現在太都已經升高了,太子爺卻還沒有出來的意思。兩個人憂心,怕太子爺一時想不開,再如上回那般拿自己的命去晉王妃心。
可他們不敢進去擾了太子爺,連靜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里面傳來沉沉的一聲嘆息,沙啞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二人連忙推門進了寢殿。
兩人快速地打量了一眼太子爺的神,齊齊垂眸拱手,“太子爺!”
趙宸臉上已經看不出頹唐之,吩咐道,“梁忠,你去查郡王最近的蹤跡,再加派人手暗中盯著他,一舉一都不要錯過。”
梁忠拱手領命,又斟酌地問道,“太子爺可是懷疑郡王什麼?”
趙宸道,“郡王本被父皇猜疑,可不過數日猜疑便解,反倒是鎮國公府的罪名被車頂釘實了,若說郡王在這背后什麼也沒做,孤不信。”
確切說,他懷疑郡王與趙承淵已經結盟。
可在前世,郡王并未與趙承淵結盟。
趙承淵發宮變時,郡王頗為痛心疾首,“王爺,你沒有勝算的,就此罷手吧!”
趙承淵一戾氣,提著劍寒聲道,“王兄若不肯讓開,便莫怪本王刀劍無眼。”
在郡王下令林軍合圍的那一刻,趙承淵提劍刺了過去,最終郡王重傷倒地。
趙湘兒上一世嫁給了王茂,郡王和鎮國公府綁定,自是要與鎮國公站在一條線上。這一世,兩府了仇敵,一切便不一樣了。
梁忠領命退下。
衛霄打量著太子的神,故作輕松道,“今早膳房采了鮮的豌豆苗熬的粥,卑職讓他們擺上吧?”
“不必。孤要進宮一趟,你去備馬。”
趙宸起去了凈房。
衛霄怔然,站在原地片刻,方道,“是。”
趙宸進宮,徑直去了翊坤宮。
翊坤宮里依然是熏香裊裊,香氣濃郁。
王貴妃又在制香,將切小段的藥材放到銅臼里,藥杵一下下搗著,不知疲倦。
做香丸向來事事親力親為,曬藥材,剪藥材,搗藥,調制,丸,一個個環節下來不知要耗費多功夫。
他小時候以為母妃不肯抱他是因著制藥丸太忙的緣故,他便想替做一些事,如此母妃也能騰出一些時間來陪他。那日母妃去了慈寧宮,他拜年學著母妃的樣子,將藥材放到銅臼里搗著,藥杵很重,搗了半日他的手已經在發抖。
他對著急沖沖進殿的母妃甜甜道,“母妃,這些藥快要搗好了!”
母妃臉沉,一把奪過藥杵,銅臼里的藥被倒進了痰盂里。
他怔怔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敢去母妃的制香的東西。
王貴妃額頭上是細的汗,頭也不抬地淡聲說道,“最近進宮,什麼事都不要管,也不要問。”
趙宸道,“母妃以往制好一批香丸后,總要歇息一陣子。兒臣記得,你前幾日剛制好一些。”
王貴妃手中的藥杵不停,“又不是什麼不能破的規矩,本宮想何時制,便何時制。”
趙宸環視殿,宮們皆垂手立著。
他道,“都退下,殿門關上。”
宮們抬頭看向王貴妃,王貴妃淡聲道,“都退下吧。”
宮們紛紛退下,關上殿門。
趙宸拖了把椅子在對面坐下,“母妃制香時,總是心里最安寧的時候。母妃如此不安,須用制香來制,是因著什麼?”
王貴妃抿著紅,低頭搗藥。
趙宸看著道,“定國公再有兩日便回京了。”
王貴妃搗藥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搗著。只是那作,比之前遲緩了許多。
“他何時回來,關我何事。”
趙宸道,“母妃香丸制的時日,總是在定國公歸京之時。母妃這香丸,是為定國公制的吧?”
王貴妃猛地抬頭,“你說什麼!本宮制香與他何干!”
趙宸指著熏籠里燃著的熏香,“這些香和香丸都是一樣的配方,里面有驅蛇蟲的雄黃,有止痛祛的山柰,卻不知翊坤宮里如何用的到這些?倒是西南山脈連綿,氣候冷,蛇蟲也多。”
王貴妃道,“本宮怕那蛇蟲鼠蟻,怎就用不得這些香了?”
“現在是冬日,又何來蛇蟲鼠蟻?”
趙宸視著,“兒臣提到定國公母妃如此大的反應,你當真是不怕父皇知曉嗎?你可以與父皇當面鑼對面鼓地對質,可定國公呢?父皇是君,他是臣,父皇只需一句話便可將他置于死地。母妃仔細想想,父皇可能容得下一個給他帶來恥辱的臣子。”
前世定國公提劍殺皇宮,或許和攸寧的死有什麼聯系。母妃似乎知曉攸寧非死不可的緣由,這個緣由能讓攸寧死,也會讓定國公死。
王貴妃握著藥杵,一向強勢不屈的臉上閃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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