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時間轉遍了十八鄉,次日一早,小兩口將他們帶去衙門前看那一塊塊磚上刻下的名字。
數額大的數千兩,數額小的幾錢,常信縣真正做到了集全縣之力來事,打造出一個讓朝中百爭吵數日,不相信的人直接給沈懷信戴了頂欺君帽子的常信縣。
而皇上此次帶上的,正是反對最厲害的那些人。
“耳聽為虛,眼見不實,諸卿現在可信了?”
三十人,盡皆跪倒在地。
看熱鬧看得開開心心的城中百姓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待看到沈大人和小里長都跪了下去,他們雖覺莫名,也都趕跟著跪了。
手指輕輕劃過那一個個名字,皇上眼前閃過這幾日見到的百姓,他們腳步匆忙,手里全是忙不完的事。看到沈懷信夫妻的時候他們也并不會停下來,而是邊忙邊親近的喊大人,喊小里長,笑著問這問那,全不似在其他地方看到的那般畏懼,見著兒的影子就跪了躲了,頭都不敢抬。
能得他們如此信任,可見沈懷信這個知縣離得他們有多近。
百姓吶,就是員最好的鏡子。
“沈懷信接旨。”
來了,喬雅南跟著懷信跪好一些。
“知縣沈懷信,心懷天下,為君分憂,今,升任司竹州州府,欽此。”
“微臣,領旨。”
竟是司竹州!喬雅南開心得在心里跳舞。員通常異地為,之前只是小小知縣尚說得過去,如今竟是讓他直升祖地所在的知州!也就是說,下一個三年,常信縣還在他管轄范圍,不用擔心下一任會把這大好的形勢做壞了!
“喬雅南接旨。”
還有的事?正準備跟著起的喬雅南忙又跪好了,盼著皇上別給下什麼不可能完的任務。
“朕希在接下來的三年中,司竹州能有更多鄉學,你的掃盲班能一直辦下去。朕盼著,你能早日實現讓所有人都識字的理想,那樣的國度,朕很想早日看到。”
如果皇上催著趕著命令如何如何,喬雅南肯定會抵,能做一百分的事都只想做五十。可他說希,說盼著,每一句都留了余地,就讓心甘愿去赴湯蹈火。
喬雅南額頭地,接下這份旨意。
‘士為知己者死’,先人真有文化,總結得真好。
滿場肅靜中,皇上輕輕招手,兩個侍衛抬著一塊牌匾過來,上面所書:和善之家。
“必是和善之家,才能養出‘達則兼濟天下’的喬卿。賜喬家‘和善之家’匾,為天下表率。”
喬雅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這是把整個喬家都抬起來了,但是抬得好!有了這塊匾,喬家得到了偌大的名聲,在當地的聲也會日漸增長,經年累月之后,便也就了當地大族。但同時喬家為了保住這塊匾,以后也得盡量做個好人,那些想拉喬家下水的人家就也得思量思量了。
“臣婦謝皇上全。”
“朕是擔心賞了別的東西你又要拒絕,那朕這臉可就沒地兒擱了。”皇上笑,示意侍衛送去喬家:“有了這個,你當可以放心的隨沈卿去赴任了。”
心里一激,喬雅南頭腦發熱給出保證:“皇上放心,臣婦一定用出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建更多鄉學,讓更多人識字。”
“朕等著。”皇上看向沈懷信:“三年后,朕會親自去司竹州驗收,希到時你們夫妻倆不會讓朕失。”
沈懷信行禮:“微臣,定竭盡全力。”
“別人的竭盡全力是客氣話,你的竭盡全力,朕相信。”皇上拍拍他的手臂:“把前路走好,將來這攤事總還是要你來管的,為了以后問題些,現今要走好一點,走穩一點才行。”
沈懷信心頭轉了幾轉,應喏。
皇上笑了,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微臣亦是。”
“還和以前一樣,每個月要給朕上折子,要是事多,一個月三五封朕也不嫌多。”
沈懷信應下來,這容易辦到,一封信拆三五封就是。
一直旁邊聽著的皇后這會便笑著接了話:“雅南,母后讓我帶句話給你,去了司竹州后一個月得兩封信。另外,母后眼睛越發不好了,你諒諒把字寫好點兒,上回有個字我們三個人認了三個字,最后還是請皇上來斷了案。”
說到這事,皇上忍笑瞪:“你那筆字越發不像樣了,向你夫君學學。”
喬雅南了肩膀,讓一個寫了二十年簡字的人改寫繁字,很痛苦的好不好,不知不覺把哪個字切回簡字簡直太正常了。
皇上環視一圈,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嘆了口氣往衙門里走:“讓他們來見吧。”
這個他們,自然是指聞承廉、孔必虎等人。
皇后放慢腳步,示意雅南過來一起走:“一會我們就得走了。”
皇上不再顧忌份,喬雅南就知道他們準備離開了,只是沒想到皇上最后還給撐腰了一把。
“皇兒還小,我本不該和皇上一道離宮,是母后想讓我親眼看看我護持的人在做著怎樣的事,頂住種種力讓我出來一遭。不怕你笑話,出來這些日子,我都只為能出宮竊喜,一直到最近幾日走遍了常信縣,我才明白母后的用意。雅南啊,你很了不起,比朝中絕大多數的臣子都了不起。”
喬雅南不知自己該如何回話更合適,最后也只說了一句:“臣婦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你可知你的力所能及福澤了多人?”皇后笑著看:“你可知,這幾日我見得最多的是什麼?是笑臉。無論男老,便是臉上布滿風霜也是由衷的在笑,你有注意他們看你的眼神嗎?就像是在看自家最喜的小輩,還想得你這個小輩一句稱贊鼓勵。那時我就想,你往這地方跑了多趟,見了他們多回,為他們費了多心,才得來他們這般信任。而你還為人妻,為人母,還是喬家的主心骨,每天有歇息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