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這病勢來得兇險,本來已經要康復了,結果被陸老爺這一激,立馬人事不省了。
府里的大夫一刻不敢離開陸夫人的病床前,一直和陸斐報告陸夫人的病。陸斐雖然心急,卻並不顯得慌,有條不紊地和大夫商量,這也讓大夫能他的影響冷靜下來給陸夫人診治。
至於陸老爺,在陸斐進門之後幾次想跟他搭話都被無視,雖然陸老爺心中有氣,但一看床榻上躺著的夫人,怒氣又立馬熄滅了下去。
夜漸沉,府里各的燈籠都亮了起來。大夫守在病床前,僕人們也忙活了一天,好在陸夫人的底子不錯,雖然虛弱但至離了命之憂。
大夫鬆了一口氣,了額頭的汗水,起告知陸斐:「夫人已無大礙,靜養些時日就好了。」
「多謝陳大夫。」陸斐拱手道謝。
陳大夫立馬回禮:「大人客氣了,這都是我的職責所在,可不敢擔大人這『謝』字。」
「大夫辛苦了,許秋,送陳大夫回去休息。」陸斐道。
「是,陳大夫這邊請。」一旁侯著的許秋上前。
大夫一走,屋子裏的人也散去了大半,僕人們各自忙活去了,只留翠還守在陸夫人的床前。
「今晚我睡在外間,你早些歇息去吧。」陸斐道。
翠立馬站了來,道:「照顧夫人是奴婢該做的事,還請老爺回去休息吧。」
「伺候病母,床前盡孝,這哪裏是你的事。」陸斐看了一眼床上面蒼白的母親,道,「我離家多年,未曾有機會在母親面前盡孝,這次就算是補償了罷。」
「那奴婢在外面守著,老爺若有什麼吩咐喚奴婢便是。」翠道。
陸斐點點頭:「去吧。」
翠彎腰退了出去,臨走的是抬頭看了一眼陸斐的影,搖曳的燭火下,看起來多了幾分高大。
陸夫人是早就醒了的,下午大夫一施完針就有了意識,之所以遲遲不睜眼,無非是不想面對這屋子裏的人。說來陸斐曾跟一高人學過吐納功夫,憑一個人的氣息變化就能聽出是睡還是清醒。他支開翠,也是想單獨和母親說幾句話。
聽到關門聲響起,陸夫人自然知道這屋子裏就只剩下一個陸斐了,如此,才緩緩地睜開了眼。
「子明。」
「兒子在。」
陸斐上前扶起陸夫人,往腰后墊了兩個大迎枕,讓穩穩地坐了起來。
陸夫人的面依舊蒼白,但比起之前暈過去的樣子已然是好太多了。雖然腦袋裏仍然有些暈眩,但不願意睡過去,反而想跟陸斐說幾句話。
陸夫人了額角,扯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子明,讓你看笑話了。」
「咱們是一家人,哪有什麼笑話可看。」陸斐掀開袍子,側坐在床沿上。
陸夫人仔細打量他,從眉眼廓到軀氣度,看過去的每一眼,心裏都是滿意的。
「以前我總認為你和你父親像,可你越長大我卻越覺得你們倆相似之了許多。」陸夫人氣息仍舊有些虛弱道。
「父親做了這樣的錯事,母親大可以責怪他,但切勿因為難過而傷了自己的子。」陸斐勸道。
陸夫人輕笑:「我這大半生都給了陸家,持裏外,相夫教子,從無怨言。你父親今日如此對我,確實令我傷懷。想來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納妾的心思,不過是因為你給娘長臉,這樣的心思才沒有被放出來。如今來了這長安城,滿眼浮華,加之你大司馬的份,對你父親拍馬溜須的更不在數。這次我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他對我的不忠,而是因為他太過自私自利,顧著垂憐人而忘了你的境。」
「我兒文人出,最終卻在刀槍馬背中走出來,九死一生啊……」陸夫人說著,眼底泛起了淚花。每每想到到陸斐那隻拿筆的手握起了刀劍,在戰場上幾進幾齣,都難以睡。那是怎樣的辛苦才能造就了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聖上倚重他,難道不是因為每次危難時刻他都沖在了最前面嗎?
「你父親可以只看到你的權勢地位,但於我而言……」陸夫人手拉住了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得知你以往的每一分傷痛,都是在當娘的心上扎針啊。」
陸斐低頭,看著母親拉著自己的手,一個細膩一個糙,界限分明。
「子明,伴君如伴虎,你戰戰兢兢地給聖上當差,後面不知道有多人在盯著你的位置,你能有今時的地位,你的艱辛娘再清楚不過了。如今你父親不能諒你,是他作為父親的失責,為此我也到心寒。」陸夫人道。
陸斐一直知道,他母親並不是一個眼狹窄的婦人,相反,有超乎尋常的敏銳。今日這一席話,慈母懷,悲憫疼惜,陸斐會永遠記在心裏。
「母親放心,我會理好這件事的,你不必擔憂。」陸斐反手握住陸夫人的手說道。
「你怎麼理?你是子他是父,哪有兒子手父親房中事的?」陸夫人溫婉一笑,笑容里藏著幾分讓人慄的冷意,「如今既然有人敢進我們陸家的門,我作為你父親的正妻,自然知道如何管教府中人。」
「你不好,不要再為這些七八糟的事兒心了。」陸斐搖頭。
陸夫人握他的手:「看到我兒前路不平,有賤人作祟,為娘的不敢倒下。」
陸斐無奈一笑,也許在母親的心中,孩子永遠是該被們保護在臂彎之中的吧。
母子倆敞開聊了半宿,該談的不該談的都談了,陸夫人心裏的鬱結之氣也漸漸疏散了許多。知道陸斐關心敬重,這於而言就是最好的良方了。
「母親休息吧,兒子告退了。」
「子明。」
陸斐走到房門前,手拉門,突然聽到陸夫人在後面喊了一聲。
陸夫人坐在床頭子微微往前傾斜,朝這邊看過來,原本端莊的面龐在燭火後面更顯得有幾分和。
「若你能給阿媛安排一個好的世,我會同意進咱們陸家的門的。」
陸斐側頭看向,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我與你父親門當戶對,家世匹配,雖造就了一個你,但於我自而言也沒有多麼快活。」陸夫人側靠著床頭,偏頭看陸斐,角帶著些許笑意,「如果你真的非不娶,那這門婚事我不再反對了。」
「母親。」陸斐快走了幾步,站在了的面前,面有激。
「但如果最後你們仍舊是不歡而散,這就怪不到我的頭上來了吧。」陸夫人角一勾,笑著說道。
「自然。子明多謝母親全。」陸斐袍下跪,彎腰磕頭。
陸夫人雙手搭在被褥上,瞥了一眼旁邊托盤上的甜湯,希這一次自己的妥協沒有錯。
……
陸老太爺帶回來的「良家子」被他安置在了他與陸夫人的東院裏,本來他準備帶回來讓夫人給安排的,但一見面陸夫人就被氣暈過去了,混之下,這名子就住進了東院。
眼看著陸夫人一日日好了起來,陸老太爺幾次想跟說起納妾的事,都被的冷麵給擋了回來。一邊是眉眼冷的妻子,一邊是溫可人的妾,陸老太爺這顆乾涸已久的心忍不住就偏向更能滋潤他的那頭去了。
陸夫人不主持納妾的儀式,陸斐也不發話如何置,這名妾就尷尬地住在了東院,平時連門檻都不敢擅自出。
「阿媛姐。」阿碧拎著一個小籃子朝快走過來。
阿媛正送完甜湯準備回清暉堂,被阿碧堵在了小道上,停住了腳步:「阿碧啊,有什麼事嗎?」
「阿媛姐,借一步說話可以嗎?」阿碧上前,挽著阿媛的手說道。
阿媛點頭,兩人往旁邊的花圃移了移了步子。
「阿媛姐,姐妹們都知道你在老爺面前得臉,大家可羨慕你了。」阿碧笑著說道。
「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算不上什麼得臉。」阿媛淡淡地說道。
阿碧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阿媛發間的簪子,抬手了上去,「好新奇的簪子,這上面雕的是什麼花兒啊,看著不僅栩栩如生怎麼聞著怎麼有楠木的沉香?」
阿媛抬手了一木簪,這是前幾日在陸斐書房找到的,就放在他的書案上,打掃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心裏喜歡,知道定是他送與自己的,於是就不客氣地戴上了。
「阿媛姐真是好福氣。」阿碧艷羨的說道。
阿媛聽著這話不是滋味兒,怎麼像是攀上陸斐得來的好似的?
「阿媛姐,你聽說了東院的事兒了把?」阿碧小聲的說道。
阿媛無語點頭:「自然,府里的人都知曉了。」
「東院的那位也太可憐了一些,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也沒什麼依傍,稀里糊塗地被咱們老太爺帶回來還沒得什麼好臉,實在太慘了些。」阿碧唏噓道。
阿媛瞧:「怎麼是稀里糊塗?不是良家子嗎,又沒有賣,難道老太爺說帶走就能把帶走?」
阿碧瞪眼:「你忘了,咱們老爺可是大司馬,他老子看上的人誰還敢說不啊!」
阿媛有些反這樣的話,挪了挪自己的手從阿碧的手掌中掙開來,「背後說主家,被許伯知道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哎,我就是跟你說說,不會到嚷嚷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
「阿媛姐!」
阿碧拽住阿媛,把往裏面的道兒拉了一把:「阿媛姐你也太不上道了,說了這麼多,你難道就沒聽出我就是想找你幫個小忙!」
阿媛瞥了一眼:「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環,能幫上你什麼忙?」
阿碧左顧右盼,見周圍沒什麼人,趕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玉鐲子拍在了阿媛的手裏。
「你這是什麼意思?」阿媛推了回去。
「阮姨娘想拜託你在老爺面前言幾句,讓也過個明路,不然這樣不清不白地跟著老太爺也忒委屈了。」阿碧低聲說道。
「阮姨娘?」阿媛嗤笑了一聲。
阿碧並沒有看出阿媛的厭惡,反而進阿媛開始嘀嘀咕咕,說的無非就是阮姨娘要是得寵了以後會如何如何關照阿媛之類的話,讓人啼笑皆非。
「砰!」一個東西拍在了陸斐的面前。
陸斐抬頭,看向桌案上的東西:「這是什麼?」
「這是東院那位給我的酬謝。」阿媛道。
「酬謝你什麼?」陸斐放下筆,了手。
「讓過明路,若以後得寵便會關照一下我這個小丫環。」阿媛沒好氣的說道。
陸斐挑眉,他拿起了桌上的玉鐲子,看了看,然後甩在了一邊,鄙夷道:「這樣的貨你也收?」
「心裏有氣,拿了東西不辦事正好可以氣氣。」看起來阿媛的鼻子眼睛都在噴火。
陸斐輕笑:「說了要關照你?」
「是啊。」阿媛哼了一聲。
陸斐揚:「那你沒告訴你以後才會是這府里的主人?結一下你想來倒是更說得過去。」
阿媛:「……」
「陸斐。」阿媛走幾步上前,十分嚴肅地看著他,「這件事你準備如何置?這雖是后宅的事,可家宅不寧對你的仕途也並無好。」阿媛以為陸斐沒有手這件事是因為不在乎,興許他心裏只裝著國事朝政,認為這些不過是人之間的芝麻大點兒的小事兒。
「作為府里未來的主母,你有什麼好主意呢?」陸斐反問。
阿媛:「……」
「嗯?」見他不答,他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催促。
阿媛左右四顧,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眼神往窗邊一瞟,好,找到了。上前幾步抓起了大迎枕,轉頭回來朝陸斐的上拍去。
「我是說認真的,你為何老是要捉弄我!」如此憤怒的語氣,阿媛顯然是氣急敗壞了。
陸斐一邊手抵擋一邊從腔里震出了笑聲,瞧瞧,觀賞一隻兔子炸可比看一隻雄獅發怒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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