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本名李香,虎威將軍之次,十六歲時許給誠意伯世子,夫妻淡薄,多年未育一子。前天夜裏,李氏與世子發生衝突,回屋飲下毒酒,毒發亡。誠意伯府為保家族名聲,對外稱是李氏突發疾病而亡。」許秋手裏拿著一摞信件,上面所述皆是誠意伯府的辛。
書房裏,陸斐坐在案桌的後面,旁邊站著的是旁聽的阿媛。
聽到娘是飲鳩亡,阿媛頓時眉心一跳,轉頭看向陸斐,卻見他表一片平靜,彷彿早已料到。
「虎威將軍府就沒有對娘的死因提出質疑嗎?」阿媛轉頭問許秋。
許秋翻到下一頁信紙,上面寫著:「虎威將軍和夫人悲慟不已,故閉門謝客,至今都沒有登誠意伯府的大門。」
阿媛又看了一眼陸斐,後者端著茶杯抬了抬下:「別看我,想問什麼就問。」
「虎威將軍夫婦不喜這兒嗎?」
許秋搖頭:「恰巧相反。李氏出嫁之時,十里紅妝,幾乎陪嫁了虎威將軍府的大半房產田地,足見他們夫婦對李氏的疼。」
「兒死了,並非善終……夫婦倆不可能不上誠意伯府問個清楚啊。」阿媛深奇怪,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麼沒有搞明白的一環,突然,心頭一,「除非……」
「除非李將軍夫婦知曉李氏真正的死因,並且為此到愧,故而不敢登門。」陸斐說出想說的話。
阿媛點頭:「對,就是這樣。」
許秋笑著看兩人,阿媛催促道:「許秋哥,別賣關子了,趕說吧。」
陸斐掃了一眼,問:「他算你哪門子哥哥?」
「啊?」阿媛不解其意,回頭看他。
陸斐道:「他難道沒有名字嗎?」
「有啊,許秋……」
許秋口一悶,主說道:「阿媛,你以後就稱呼我名字吧,不礙事的。」
阿媛:「……」
陸斐挑眉,神愉悅:「你繼續說。」
阿媛收回無語的目,看向許秋。許秋盯著陸斐,不知道在打什麼眼。
「你小看了,今日的已非吳下阿蒙,但說無妨。」陸斐讀懂了許秋的眼,淡定的說道。
阿媛:他們到底在打什麼機鋒……
許秋翻了一頁信紙,繼續說道:「李氏嫁與世子以來,未曾孕育孩子,誠意伯夫婦懷疑兒媳不能生,便做主納了兩門妾室門……」
妾?阿媛的眼神頓時變了。
陸斐突然在桌子底下手抓住了阿媛的手,後者掙扎了幾下,沒能掙。
許秋裝作沒有看到那兩隻糾纏的胳膊,盯著自己手上的東西:「……四年來,世子納了六七房妾,均沒有生子。」說到這裏,許秋抬頭看了一眼阿媛,見似乎聽得認真,只好繼續說下去,「如此,府里人才知曉不能生育的人是世子,而非李氏。因伯爺和夫人為世子納了眾多妾室,李氏懷恨在心,知曉是世子不能生育后,從去年起便……便與府中的下人通,以報復伯府。」
阿媛目瞪口呆,雙眼像是銅鈴一般大。
「直到前幾日,世子將李氏與下人捉在床,遂暴怒,親自餵了毒酒於李氏……」許秋道,「之後李氏毒發亡,那名下人也不知所蹤。」
故事聽完,陸斐面如常,似乎對這些並不興趣,既不好奇也不吃驚。
而對於阿媛來說,這是與玉萱蘭們完全不同的故事。春江樓里的姑娘很多都是無奈之下淪落風塵、以侍人,而這位娘,貴為世子夫人,做出如此舉可以說是自甘下賤了。而那位世子,他親自餵了毒酒給自己的夫人,如此看來也是一位薄的人。這二人將夫妻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可悲至極。
正如陸斐所想的那樣,聽完了整件事的起因經過,阿媛不再同娘了,這是自己選定的路,走到這步田地想必也早有預料。
「只是……」阿媛有些遲疑的問道,「從來只聽說子不能生育,竟然還有男子不能生育的?」
許秋錯愕,楞在當場。
陸斐臉變幻,有些憋悶,抬頭瞥了一眼,唾:「無知。」
阿媛一臉無辜,只是好奇啊,說錯了什麼?
倒是陸斐如此反應,難不他也……阿媛的目變換,忽閃不定。
「你想哪兒去了?」陸斐再了解不過了,見一臉同地看著自己,當即臉黑了一半。
「莫非……」阿媛微微往後。
陸斐唰地一下站起來,面沉的看著阿媛:「你在猜測什麼?」
「沒……」
「是嗎?」他角揚起,笑容古怪,「你心裏難道不是在好奇我能不能讓你懷孕?」
阿媛額頭冒出冷汗,不知如何接招。
許秋一口口水嗆在了嚨,見兩人形不對,趕轉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門。
阿媛瞥了一眼門口,緩緩地退到書架旁,背靠著叢書,紅著臉咕噥:「胡說,我怎麼可能想這種事……」
「次次都放過你,你是不是懷疑我那方面不行,嗯?」陸斐一抬手,撐住後面的書架,將圍在自己的一臂之間。
阿媛趕搖頭,幾乎快把頭搖出去了。事實上,陸斐能在這方面保持超高的自制力完全出乎阿媛的意料,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知道男人在那個時候衝起來就算有拿劍抵住他的脖子也不肯輕易放棄的……但陸斐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剋制自己,有好幾次阿媛都已經很清楚地覺到了……但他還是沒有逾越雷池。換而言之,他沒有將這隻螞蚱綁在他這條船上,他給了還能選擇別人的自由……儘管這種自由並非他所樂見。
「過不了幾天我爹娘就會到長安了,到時候,天地在,高堂在……」他彎腰湊到的耳邊,吐納之間,氣息全都鑽了的耳廓,「我們再來好好算一算賬。」
天地,高堂……
猛然抬頭,差點兒撞上他的下。
「你說什麼?」一時錯愕,竟忘了對他的稱呼。
他收了手臂,退開一步。六年前,他執意讓為妾,其緣由當然是他擺不了父母的影響,不能完全為自己的婚事做主。今非昔比,他雖失去了和相的六年時,但卻用這六年換來了今日的地位和就。
「雖然我也認為大司馬的夫人是奴僕出很丟臉,但這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我除了接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他冷冷的笑著說道。
阿媛沒有被他的奚落傷到,反而被他口中的「夫人」二字給震懾到了。
「陸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像是看著傻子一般看他。
「我曾說了,要對你負責。」他回答道。
「你什麼也沒有對我做,你不需要負這個責。」阿媛提醒他。
陸斐挑眉:「怎麼沒有?親你的人,了你子的人,難道不是我?」
阿媛一口氣梗在脖子,臉漲紅,如果仔細看看,說不定還能看到頭頂上冒出的煙。
「你你你……」
「阿媛。」陸斐意外的平靜,他雙目凝視,語氣正經,「還是那句話,這一次你同樣可以說不。我給你拒絕的權利。」
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如果最後證明這麼多年他都是單相思,那他……認了。
這話聽在阿媛的耳朵里,讓愣在了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陸斐是什麼人。
把一切他認為對的施加在上,從不問願不願意的人。
可唯獨這兩件事,他問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擺出了一種非要一個肯定的回答才會進行下去的架勢。
咬,痛讓神志更為清醒。不能輕易作答,唯恐自己會後悔。
「慢慢想。」他揚起角,出手指點了點的鼻尖。
阿媛:「……」
他轉朝書桌走去,繼續看公文,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悄悄了自己的脖子,微微出汗,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熱的。
……
天徹底的暗了下來,阿媛的房門被一個胳膊肘退開,小樂提著兩壺兩隻杯子走進來。
阿媛聽到靜,合上箱籠蓋,轉朝桌子旁走來。
「來啦。」
「阿媛姐,怎麼今日想喝酒了?」小樂放下酒壺和酒杯笑著道,「這酒可不便宜啊,我專門從錢婆子那兒買來的。聽吹噓說好喝極了,也不知道醉不醉人。」
阿媛握著酒壺把給兩隻杯子斟滿酒,說:「突然想喝了,沒耽誤你吧?」
「咱們姐妹說什麼客氣話啊,想喝就喝,不夠我還去錢婆子那兒買。」小樂爽快地說道。
阿媛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說起來,從牢裏出來這麼久了,都忘了慶賀我們死裏逃生了。」
「將近四個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像是才從牢裏走出來一樣。」小樂舉起酒杯,同樣滿腹慨。
「來,這杯酒,為我們的劫後餘生乾杯。」
「干!」
阿媛的酒量自不用說,沒想到小樂的酒量也不差,兩壺酒下肚,兩人都還只是微醺而已。
「阿媛姐,們都說你要振翅高飛了,有這回事兒嗎……」小樂撐著腦袋瞇著眼問道。
阿媛搖頭,晃了晃空酒壺:「飛哪兒去啊,我又不是鳥,還有雙翅膀……」
「呵呵呵呵……」小樂似乎被逗樂,笑了起來。
阿媛莞爾一笑,起拎著酒壺:「我再去錢婆子那兒買壺酒,你等著啊。」
「我去吧。」小樂站起來,腳下絆了一下凳子,敏捷地撐住桌子才沒有摔倒。
阿媛擺了擺手:「我去,正好走一圈醒醒酒,回來咱倆再喝。」
「那你慢點兒。」
「知道。」
阿媛拎著兩個空酒壺出門,朝著后廚的方向去了。
小樂看著離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關上房門朝清暉堂走去,看步伐穩健,哪裏有半分的醉意。
轉角,兩道人影走了出來。
「我錯了,你對了。」矮的那道影著門柱,心灰意冷。
高的那人微微一笑,抬手了的發頂,像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