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雲林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絮絮叨叨的一直說一直說，說得自己聲音哽咽，說得淚流滿面。

看著眼前逝去的老伴墳堆，雲林心頭就不好，曾經雲景跟著他就沒過過好日子，如今日子倒是好過了，老伴卻是不到了，甚至都沒能看到自己的孫子長什麼樣，如今孫子出息了，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這輩子，雲林虧欠雲景太多了，明明當初不但不懶，還那麼勤的拚命幹活兒，怎麼就填不飽肚子呢？

雲景他們沒有打擾雲林，讓他在那裡陪著說會兒話，省得一個人孤單。

祭拜得差不多，雲景他們和『告別』，然後去其他墳上給逝去的長輩拜年，燒點紙，拄香，多也是分心意。

把全村後山的墳堆都祭拜了一遍，最後雲景他們回到了的墳前，爺爺雲林已經平靜下來，天快黑了，一家人結伴回家。

這個時代的過年可是沒有春晚看的，尤其是鄉下，幾乎沒有什麼娛樂活，當然，若是有錢的大戶人家，要麼會請戲班去家裡熱鬧，要麼去風月場所作樂，再不濟找人喝喝酒也是不錯的。

往年的話，大傢伙上墳完畢都各自回家了，閑不住的會結伴去某戶人家喝喝酒嘮嘮嗑，打牌小賭娛樂這種事在鄉下幾乎不存在，因為家家都窮，哪兒捨得錢財白白輸給別人啊，那不得心疼死。

不過如今嘛，各家條件都好起來了，適當的娛樂一下還是可以的，但賭博這種事依舊不提倡，哪怕僅僅只是娛樂也沒多人興趣。

然而今年小溪村卻是格外熱鬧，上墳完畢的村民們都集中到了村子中間，蓋因村民們集資請了個小戲班，算是奢侈了一把。

小戲班花不了多錢，五兩銀子就夠了，分攤到每一家也就幾十個銅板的事，大家不差這點。

請來的這個戲班只有三人，明顯是一個師傅帶著倆徒弟討生活，大過年還得出來幹活兒，日子其實過得並不容易。

村子中間燃起明亮的篝火，村民們烏央烏央的聚集在簡陋的戲臺周圍，一個個長脖子興緻盎然，須知對於村民們來說，看戲可是個奢侈玩意。

如今村裡都能請戲班了，說出去也有面子，可以和其他村子吹很久了，咱村闊了呢。

戲臺上，戲班師徒三人番上陣，敲鑼打鼓咿咿呀呀，唱的都是喜慶的節目，不說有多好，但至韻味十足，畢竟人家是靠這個吃飯的，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就是那倆小徒弟有點遭罪，戲服單薄，冷得有時候聲音都走調。

為了生活嘛，誰都不容易，村民們也不是不近人的，準備了熱茶給他們暖子。

戲班唱了幾段戲，又表演了幾個雜耍和小魔，嘖，活兒不，估著也是藝多不吧。

熱熱鬧鬧到半夜，戲班在村民們意猶未盡中結束了表演，然後各回各家，這個年就這麼過去了。

戲班表演完是借宿在村民家裡的，畢竟大晚上人家回去也不容易，被借宿的村民很是理解，且熱招待，不過若是換做十多年前的話，村民們估計就沒這麼熱了，反正就很現實吧。

「沒有煙花鞭炮，到底了點意思」，回家的路上雲景心頭不暗道，當然，他也沒有弄出點靜的打算，反正就這樣吧。

火-葯自己已經在這個世界搞出來了，也不知道哪一天才會自然而然的發展出煙花竹來……

年祭過後的第二天，這就翻年了，迎來了新的一年，年復一年，日子照過，似乎也沒什麼變化。

不出雲景預料，年祭的第二天家裡吃的是頭天的剩菜。

距離積雪徹底融化還有一段時間，農忙還未到來，新年的第一天，家家戶戶都開始走親戚拜年串門，因為通不便的緣故，拜年串門估計得維持半個月，畢竟人往來嘛，若是不走，就會生疏的。

雲景家也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他家能走的親戚其實不多，江素素娘家已經沒人了，沒地方走，而雲山這一輩只有他一人，連姐弟都沒有。

好在如今有個江小惜能拜年串門一下，然而就在一個村子……

家庭況到底不是個人，家人沒地方可去，但云景三兄妹卻是不得閑，他們在鎮上讀書，師父先生這些關係是要維持的，需要去拜年走一下。

總之吧，這人活在世上，長過程中，總會一點點建立起自己的人脈關係，這些關係都是需要自己去維持的。

雲冬他們雲景不知道，但云景自己，卻是從初一早上就開始到拜年了，首先是師娘家，這個是首先要去的，帶了些禮，師娘親手做飯招待，磕頭拜年，雲景得了一個不小的紅包。

師兄師姐他們也回來了，雲景在師娘家待了一天，和師娘他們好好的相了一下，隔天開始，就去那些當初學堂的先生家裡拜年了。

每個先生家裡都很熱鬧，畢竟多年教了很多學生，桃李散布，趁著新年，都會前來探一下，雲景每到一位先生家拜年，總能遇到當初同時進學的人，儘管已經從學堂結業，但再見面卻並無多生疏，只是多有些慨，再也回不到曾經在學堂無憂無慮的時候去了。

各個先生家裡走了一下，然後雲景還分別去了王柏林他們幾個好友家裡拜年，然後沒過幾天，王柏林他們卻是結伴跑小溪村雲景家拜年去了，倒是讓家裡熱鬧了一下。

把這些人往來的瑣事忙完，已經是新年第一個月的月中了。

積雪已經融化，農忙再起。

弟弟妹妹回到了鎮上讀書，雲景嘛，則是在家裡幫忙幹活兒。

「看似清閑，實際上事還多，幫家裡幹活兒要花時間，還得空去救濟社申請修路的款項，對了，劉夫子給了我鑰匙，他放京城給我的東西還沒去整理，然後小白那邊也要空去聚聚了，還有小葉子家那邊，有時間也得去走走，還有什麼呢，唔，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沒那麼多顧慮了，農方面也是時候改一下了，農事無小事，乃大功德……」

這麼一想，雲景發現，自己的日子其實還蠻充實的。

別人都是懟天懟地，而自己則儘是些蒜皮，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