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儼因而無奈地低聲問道：“你怎麽又哭了？”

裴鳶不想讓司儼認為自己隻是個好哭的孩子,便著小手，邊為自己抹著眼淚，邊訥聲回道：“我…我不哭了…回不去也不哭了……”

司儼這時將孩用於拭淚的纖小手從麵上移下,他猶豫了一番,還是問道：“你這麽想回去，是想你的父母，還是有別的原因？”

話落，他的心中竟是突然湧起了淡淡的酸之。

他知道就算裴鳶心裏真的想著太子閼臨，也不會傻到將實同他說出來。

但他還是想問問,來姑臧第二日就想回去的理由。

男人微糲的大手正為拭著涕淚,二人本就共用一衾,現下距離又是極近。

裴鳶卻不知該如何回他，司儼這麽一說,驀地意識到,確實是有點想念在相府的生活了，也很想念父母兄長，還有疼的姑母。

不僅僅是惦念著未出世的侄兒和兩隻小犬,而是真的有些想家了。

思及,孩連連搖首，卻又當著男人的麵,打了個委屈兮兮的哭嗝。

裴鳶能明顯覺出，司儼聽到了那靜後,啞聲低笑了一下。

可裴鳶卻覺得赧然萬分，剛要用手捂住小,想將那些哭嗝給憋回去,司儼為拭完涕淚後,卻傾吻了吻濡的眼睛。

裴鳶乖巧地闔上了雙目,任由男人吻著、安著。

隻聽司儼複又低聲道：“如若是因為不能時常見到親人，那我也同你一樣，我的側也並無任何父母和親眷。惟有王後你，算是我唯一的親人。”

話落，裴鳶複又睜開了雙目，定定地看向了夜中的司儼。

是啊，司儼他的父母全都去世了。

而且他的旁，也是真的沒有什麽親人了。

遠王司忱雖然納過幾個妃妾，但是好像隻有那個馬夫人，給他生了個兒子。

還有一個已故的馮姓八子，給先王生了個兒。

可是聽司儼的話意，這些人，都不算是他的家人。

裴鳶這時想到，雖然不能時常見到自己的親人，但是無論是裴丞相，還是班氏，還是兩位兄長，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雖然司儼說永遠都回不去了，但是隻要們還活著，就還有再見到們的可能。

可司儼他，卻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裴鳶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的這些小委屈和小傷，同司儼的比起來，都不算什麽。

司儼見孩的泣聲漸止，正想著再同說些安的話時，卻覺自己的腰間竟是驀地一。

他正微怔時，卻見裴鳶竟是將小子鑽到了他的懷裏，亦用纖細的小胳膊環住了他的腰。

司儼因而垂首，看向了孩來去的小腦袋，他剛想出手去一的發頂，卻見裴鳶將小臉兒在了他的心口，亦用溫的嗓子安他道：“夫君，你也不要傷心，我會一直陪著夫君的，我就是夫君在潁國的親人。”

話落，男人的手，竟是停在了半空。

司儼默了良久，方才將修長的大掌複又落在了裴鳶的小腦袋上。

他了孩的發頂，隻低聲道：“睡罷。”

裴鳶乖順地道了聲嗯後，很快便在他的懷裏闔上了雙眸。

司儼卻一直在緘默地看著黑暗中，孩那恬無害的睡。

他的心中，又響起了裴鳶適才同他所講之語。

‘我會一直陪著夫君的，我就是夫君在潁國的親人。’

司儼邊回味著孩的嗓音，邊將又往懷中摟了幾分。

男人的作，於無形中著對懷中小人兒深深的獨占。

裴鳶這時已經意識安沉地進了甜的夢鄉，毫不察，抱著的男人已於這時，將高.的鼻輕輕抵.在了的頸間。

司儼的神晦暗不明，他嗅著懷中人上帶著甜味的馨香，濃的睫微垂著，眸中帶著幾分近似病態的占有。

“好，裴鳶，那你就一直陪著我罷，一直陪著我到死。”

******

次日醒來，裴鳶的子已經恢複如常，不再像昨日似的，連走都走不了幾步。

今晨司儼起後，便說待他理完政務後，便帶著到潁宮四下轉轉，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裴鳶也悉心打扮了一番，絳雲為綰了個繁複的回心髻，其上摻的二博假髻本就沉重，發頂還簪了熠熠生輝的金葉垂珠步搖。上穿的也是織紋綺麗的鈿釵襢，飾以雙佩小綬。

這繁沉的發，著實得裴鳶有些不過氣來。

孩的心中微有懊惱，為何就不能同的姑母裴皇後一樣呢？

裴皇後平日所著的飾要比的繁重多了，可的步履卻依舊是端莊得，優雅大方。

上午這時當，使絳雲將班氏特意叮囑看顧的木箱拿了出來，其裝著打磨好的金銀瓜子，因著潁國政自治，所以貨幣也自是與上京不同。

不過無論在何，若要上下打點，金銀總是最為好用的。

裴鳶剛到姑臧沒幾日，昨日是因為有恙，可今日既是已經恢複，就不能隻與司儼和三個使相，而是要走出這青殿，甚至還要學會去管理這偌大的宮帷。

絳雲看著裴鳶那怯的小臉，卻覺雖然在了王後的這個位置上，可任誰都能看出，現下離在這個位置上自的要求，仍是差距甚遠。

雖說來日方長，但絳雲還是希，裴鳶能在姑臧盡快長起來，不說要同姑母一樣，在後宮叱吒風雲，卻也要能有坐穩這個位置的資本。

——“王後殿下，王上喚您到謙殿，讓您陪他用午膳。”

殿外傳來了侍恭敬的聲音。

裴鳶聽罷，看了看麵前的三個使。

采蓮和采萍總喜待在一，若要帶上其中一人，那另一個人也要跟著一同去。

但是今日是頭一次出青殿，所以還是帶上行事沉穩的絳雲更為合適，且絳雲心思聰敏，這幾日已經在潁宮幫打探了許多事。

裴鳶因而，便隻帶了絳雲同出了青殿，亦讓那通稟的侍為二人引路。

青殿的後不遠，是一被人工拓挖的巨型菡萏池，周遭亦有峭拔且頗有野趣的假山縈繞。m.X520xs.Com

途徑此時，絳雲在裴鳶的耳側恭敬道：“娘娘，這菡萏池旁的珠鏡殿中住著馬夫人。昨日來的那個尚方令韋儇，便同馬夫人有些親緣關係。”

裴鳶頷首，正隨著侍再度前往謙殿，卻見不遠迎麵走來了一個著華麗且相貌明的中年子。

那子的後，還帶著隨侍無數。

且的側，竟是還站著昨日的，韋儇。

裴鳶和絳雲都猜出了來者的份，那中年子便是馬夫人。

馬夫人生前得寵又有子嗣，其母氏一族馬家又是潁國當地的豪強族，可算得上是司儼的庶母。

裴鳶想，既是撞見了馬夫人，那便該同寒暄幾句。

馬夫人和韋儇這時漸漸走向了裴鳶，待馬夫人看清了裴鳶的相貌後，突然有些明白了，司儼為何拚上舉國之力，也要將這裴家從太子的手中搶過來。

新王後雖然年歲尚小，但是容貌卻堪稱絕，可謂是傾國傾城之姿。

不過瞧眉間的神，倒像是個弱怯，極其好欺負的小姑娘。

一看，便是個弱之人。

得虧司儼現下並無其餘妃妾，不然就憑新王後的，怕是得被那些心思叵測的人算計死。且新王後的出固然高貴，卻是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

就算出了什麽事，母家的人也不能及時予保護。

馬夫人走到裴鳶前後，同見了平禮。

裴鳶的行止端莊得，在未央宮中也是見過世麵的，雖然約覺出了馬夫人和韋儇的不善，卻並未怯失儀。

馬夫人這時悄悄地同韋儇對視了一眼，實則清楚韋儇的那些小心思，先王還在世時，便曾過讓司儼納韋儇為妾的念頭，這般，也好讓那韋儇起到監視司儼的目的。

可不僅司儼對韋儇毫無男.間的好，先王對於自己嫡長子的妻妾也是頗為挑剔，並未同意此事。

到現在，韋儇的年歲也不小了，過了今年就該二十一歲了，卻一直都未有嫁人的打算，也全是因著的心裏還惦念著這位年輕的潁國藩王。

裴鳶待同馬夫人寒暄了幾句後，便同告辭，再度同絳雲前往謙殿。

馬夫人卻喚住了，語氣也矯飾地頗為和善：“今日初同王後相見，倍投緣，不知可否邀王後去珠鏡殿一敘？”

裴鳶覺察出了馬夫人和司儼關係間的微妙，司儼既是並不喜歡馬夫人，那也不願同有過多的往來。

絳雲這時對馬夫人道：“王上適才召了王後殿下去謙殿陪膳，所以現下不能去夫人您那，還夫人見諒。”

馬夫人這時卻微微挑起了致描畫的娥眉，語氣略有些不悅：“王後是在拂我的麵子嗎？”

這話一落，裴鳶隻覺，馬夫人還真是跋扈到有些張狂了。

雖知馬夫人家世甚高，可再狂妄，也不能僭越到司儼的頭上去啊？

裴鳶因而，也危言正道：“並非是不給馬夫人麵子，隻是王上喚我在先，且在宮中，也是以王上為尊。”

孩雖將嗓音故作了幾分威嚴，但聽上去，卻仍著些許的和。

倒也是個牙尖利的。

馬夫人沒再回複裴鳶的話，反是命人攔住了和絳雲，複厲聲對著後一個宦人命道：“去謙殿直接告訴王上，就說王後不去他那兒了，而是來了我的珠鏡殿。”

韋儇看似恭敬地低斂著眉目，實則卻在心裏竊喜，到時若是司儼問起，馬夫人大可以不去認賬，而是將裴鳶未去謙殿的事盡數推到自己的上。

倒要看看，裴鳶怎麽同司儼解釋。

裴鳶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卻說從前在未央宮中，最最跋扈的後妃便是的姑母裴皇後。

可是裴皇後的囂張和跋扈，卻是行之有度。

從來也沒見過像馬夫人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裴鳶正和絳雲思慮著對策，卻見站在馬夫人旁的韋儇，麵竟是驟然一變。

隨即便聽見了宦人尖細的通稟——

“王上駕到——”

裴鳶循著那道聲音回看去時，卻見司儼已經站在了的旁，而適才還在阻攔的那幾個侍，也都一臉驚駭地跪在了地上。

“王…王上萬安。”

在場諸人，除卻裴鳶和馬夫人，俱都跪在了地上。

韋儇在跪地後，卻仍不時地用眼悄悄地看向司儼和裴鳶。

裴鳶的量屬實小憐人，就算穿著那織錦繁複的禮服，氣質瞧上去也很是溫。

而司儼，比高大了太多太多。

司儼擋護在了裴鳶的前，麵容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且不浮任何喜怒，但他的一舉一行，無不著對裴鳶濃濃的保護意味。

原來司儼，也是會這樣護著一個人，在意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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