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和放下手裡面只翻了幾頁的書本,對鴛鴦說道:「去送靖平侯夫人的人回來了嗎?讓進來回話。」
不一會兒,一個海棠的宮走進大殿,斂衽下拜道:「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侯夫人離開行宮之後,去了哪裡?」謝晏和端起甜白瓷小碗里盛著的花膠,舀了一勺送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海棠抬起頭,飛快地看了皇後娘娘一眼,神恭敬地說道:「回稟皇後娘娘,侯夫人去了謝家位於湯山的玉溪別苑,奴婢等了一刻鐘,侯夫人並未出門。」
謝晏和聞言,無聲地嘆了口氣:「你下去吧。」
揮退海棠之後,鴛鴦上前一步,一邊作輕地給謝晏和著肩膀,一邊聲勸道:「娘娘,侯夫人是個明白人,知道該如何選擇。」
「你不懂。」謝晏和輕輕地搖了搖頭,面苦。
「養育之恩,不是說斷就能夠斷的。」
便如自己,即使平安大長公主為了家族前程,不惜著自己喝下毒酒,可自己會對三叔手下留,也是因著這份緣。
更何況,王縉還是嫂子的父親,一邊是丈夫,一邊是親人,這樣的選擇,對嫂子來說太難了。
「娘娘,王家不是第一次打侯爺的主意了,您可不能心。」鴛鴦聽了謝晏和的話,覺得哪裡都不對勁,就怕因為侯夫人的關係網開一面。
「王縉既然敢通過自己的學生,將哥哥的行蹤出賣給扶南王,本宮當然不會饒過他!不僅是他,整個王家,本宮都不會放過。」
謝晏和的桃花眼裡閃過一道厲芒,的嗓音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令人寒徹骨髓。
「那娘娘您打算怎麼做?」鴛鴦是已故的承恩公夫人顧氏一手教出來的,對於朝堂上的局勢,鴛鴦看得很清楚。
如今,張甫明、王縉、裴同三人在朝上呈三足鼎立之勢,若是王縉獲罪,朝堂上的局勢馬上就會被打破。
「刑部尚書劉元英,禮部尚書杜伏威,吏部尚書秦玉,都是競爭宰相之位的有力人選。」
謝晏和隨意地點出了這三個人的名字,顯然是對朝中的員留意許久。
鴛鴦在心中仔細地思索了一番這三人的出和背後的關係,不自地皺起了一雙柳葉眉,說道:「可是娘娘,這三個人和謝家的關係並不親近。除了秦玉之外,杜尚書和劉尚書更是和侯府從無來往。」
謝晏和早就將這三個人暗中調查過了,因此,好整以暇地說道:「只要不是侯府的敵人,誰坐上中書令的位置,本宮都不會在意,不僅不在意,還會幫上他們一把。畢竟,裴家和侯府已經是姻親了。」
所以,魏昭絕不會再選一個跟謝家有關係的宰相。
「娘娘,那曹文正那裡,要不要選在這幾日手?」鴛鴦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先不必。既然卷到了謀反案里,自然有陛下收拾他。」
謝晏和了額頭,想了想說道:「你去把陶陶來,本宮有話吩咐。」
……
「姑母。」陶陶今日穿了一件桃的宮,扎著雙丫髻,蹦蹦跳跳地跑進大殿。
「過來。」謝晏和招了招手,起帕子,親自給陶陶將額頭上的汗水乾淨,聲說道:「跑去哪裡玩了?姑母怎麼覺得你曬黑了?」
陶陶吐了吐舌頭。這幾日一直跑到小溪那裡去捉魚,都被曬紅了。
可是陶陶還沒有忘記,因為犯錯,現在被姑母足了,因此,眼也不眨地說道:「姑母,冤枉啊。陶陶這幾日一直在院子里抄書,不信您問玲瓏姐姐。」
「若非你提醒,本宮險些忘了。」謝晏和朝著玲瓏說道:「乾元殿的掌事姓曲,閨名玲瓏,本宮日後回宮,打算將你帶回去,這名字還是要改一下,免得衝撞了。」
玲瓏從十二歲被選宮中,就被分到了湯山行宮,一直在行宮這邊服侍。
雖然呆在行宮的日子極其清閑,但卻沒有什麼奔頭,聽了皇後娘娘的話,玲瓏頓時又驚又喜。
當即跪倒在地,連拜三次之後,難掩激地說道:「奴婢謝過皇後娘娘的大恩,奴婢懇請皇後娘娘賜名。
「平,你日後就芳連吧。」謝晏和溫聲說道。
玲瓏,現在應該芳連,不僅溫細緻,還是個有丘壑的,謝晏和不介意給一個機會。
「恭喜芳連姐姐了。」陶陶窩在謝晏和的懷裡面,找準機會朝著芳連眨了眨眼睛,示意不要在姑母面前出賣自己。
侄的這點小心機哪裡能夠逃過謝晏和的眼睛,重重地咳了一聲,吩咐道:「去把郡主這幾日的功課拿過來,本宮要仔細檢查。」
大殿的宮領命退下。
陶陶每次都是功課做完了再跑出去玩,倒是沒有什麼好心虛的。
調皮地晃著自己姑姑的胳膊,甜甜地撒道:「姑母,若是我的功課都完了,姑母能不能不罰我了?」
「你以為你溜出去,這些宮人還敢瞞著本宮嗎?」謝晏和擰了一下侄的小鼻子,手上的力道並不重,但陶陶的卻過於,立刻變紅了。
「姑母,你不是最疼陶陶了嗎?姑母也應該消氣了吧?」陶陶仰著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一臉信賴地看著自己的姑母。
謝晏和被看的心中一,無奈地鬆了口:「一會兒姑母會檢查你的功課,只要你都完了,你就不必足了。」
「真的嗎?姑母?」陶陶沒有想到自己的姑母這樣好說話,差點高興地轉圈了。
陶陶這副喜形於的模樣讓謝晏和不自地繃住了臉,故意嚇道:「假的,騙你的。」
「姑母,您可是皇後娘娘,陶陶才不相信當朝皇後會騙人。」陶陶甜言語地哄著自己的姑母。
謝晏和失笑。
恰好這時宮將陶陶的功課拿過來了,謝晏和一張張看過去,陶陶不僅字寫得認真,已經初風骨,就連律師也是做得像模像樣的。
謝晏和看完之後,遞給改了名字的芳連,稱讚道:「功課完的不錯。姑母也就不罰你了。只是你要記住,日後切莫任。若是在外邊了委屈,便告訴姑母,自有姑母給你做主。」
「陶陶知道了。」陶陶收起嬉笑的神,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
謝晏和憐地了侄的頭髮,聲道:「你母親這幾日心不好,陶陶能不能幫姑母一個忙?」
陶陶聞言,尚且稚的容閃過一抹深思,鄭重其事地說道:「姑母,是不是因為我爹?我雖然不知道爹爹去了哪裡,但想必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謝晏和沒有想到自己的侄會這麼懂事。一直將陶陶當小孩子,如今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個小人。
「是誰跟你說過什麼嗎?」儘管謝晏和覺得,侄可能天生早慧,但仍是沒有掉以輕心,看看自己的侄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那倒沒有。」陶陶搖了搖頭,說出自己這幾日來的思考。
「姑母接我進宮之前,我娘每天忙忙碌碌的。大哥和二哥都在國子監求學,可是前幾日,大哥卻突然請假回來了,每日里不知道和娘暗中商量著什麼。很快,姑母又將我接進宮。而且,我能覺到,姑母的心不是很好……」
陶陶思路清晰,有條不紊地說道。
從前在西北之時,每次爹爹出征,娘親都會是同樣的反應,陶陶雖然也會暗暗牽掛著自己的爹爹,可是更相信,爹爹一定會平安歸來。因為自己的爹爹是戰無不勝的戰神!
謝晏和為侄的懂事到一欣,了陶陶的頭髮,聲道:「放心吧,你爹沒事,過段時間就會回京了。」
「真的?」陶陶頓時目驚喜,皺著的眉頭也鬆開了。可隨即便轉了轉滴溜溜的眼珠,小聲說道:「姑母,那你是因為什麼事心不好?」
「這都被你看出來,真是個小人。」謝晏和輕笑。
原本還想要瞞著陶陶,只要陶陶配合就可以,可是此刻,謝晏和卻改變了主意。
謝晏和將最近發生的事挑挑揀揀地和陶陶說了,用溫水潤了潤,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陶陶的反應。
陶陶臉變幻,最終惡狠狠地朝著空氣揮了揮的小拳頭,憤怒地說道:「王家人該死!」
「陶陶,王縉只是你的外祖父,可卻是你娘的父親。脈之是這世上極深的羈絆,你能懂姑母的意思嗎?」
侄的反應在謝晏和的意料之中,但是為了不影響大局,謝晏和的話語多了幾分語重心長。
「姑母,我明白。」陶陶綳著一張小臉蛋,一顆聰明的小腦袋急速思索著。
「姑母是擔心我娘會為外祖父他們求嗎?」
謝晏和搖了搖頭,輕聲道:「人心是最難測的。你娘曾經為了侯府和王家斷絕了關係,可是王家當真大禍臨頭了,姑母也不知道你娘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姑母,我娘會選擇我們嗎?」隨著自己的姑母越說越多,陶陶的底氣變得不是那麼足了。
在自己的心裏面,王家除了是陌生人之外,還是仇人,可是在娘親的心裏面,王家卻是生、養的地方,娘親真能狠的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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